速把亥闭上眼睛。
他心里在流血,不忍看这极其残忍的一幕。
然而,他越是希望闭上眼睛不看,却偏偏越是想看得不行,这里有他纷纷倒地的部属,还有他正被人围剿的儿子……
身为部落首领,眼见跟随自己的部属一个接着一个地倒下,而他却不能参与领导作战……哪怕是战死,他也心甘情愿。
这一刻,他真的想死。
可是,看着把兔儿还在顽强地抗争,自己儿子没死,那他便不能先死,否则不成了白发人送黑发人?
速把亥渴盼有奇迹的出现。
尽管希望十分渺茫。本来就已经溃不成军了,即便李成梁没有率大军赶来,他都觉得不可能。
奇迹,向来只为有准备的人而留。
可自己呢?
大意!
轻敌!
以为在自己的地盘儿,便是王者,所以明知水墨恒是个妖孽,都没有做精心准备。
又能怪谁?
很显然,李成梁是来收拾残局的,他要赶尽杀绝,如秋风扫落叶般,上来便杀,不给一丝喘息的机会。
……
李成梁端详着水墨恒,摇了摇头,一副我根本不懂你的样,平静地说道:“我李成梁是个粗人,只懂得战争和杀敌,不擅长琢磨别人的意思,水少保有话,还是直说了吧。”
水墨恒道:“其实,也没别的意思,不过是想提醒李总兵,别杀完鞑子后,掉过头来对付我们。”
听到这句话,李成梁居然还是那么平静,眉头都不皱一下,只是淡淡地回道:“看来,你时刻提防着我。”
水墨恒带着几分揶揄的味道:“不得不防啊,毕竟吃过亏的,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我是个简单的人,谁对我好,我就对谁好。”
后面没说出来的话是:谁对我不好,那我也对谁不客气。
李成梁忽然笑了,用调侃的口吻,问:“如果我想对付水少保,那你觉得,我手下的人,都会听从我的号令吗?”
“这问题问得好。”水墨恒赞道,“看来,李总兵也掂量过,既是如此,那不妨先猜一猜嘛。”
李成梁又摇头,一摆手,信誓旦旦地道:“猜就不必了,时至今日,你生擒速把亥,在这个时候,我李成梁若掉过头来对付你,那畜生儿子和杨副将岂会答应?他俩都不惜与我翻脸,也执意帮你,我相信是有原因的。对此,我还能清醒地认识自己。”
“哦,这么说,那我就放心了。”水墨恒点点头,“不过,幸好李总兵打消这个想法,否则你说,这盘棋该怎么下?是不是不管怎么下最后都是死局?”
对,水墨恒用的是“打消”,而不是“没有”。
李成梁不以为意,笑而不语。
……
厮杀的场景异常惨烈!
有不少鞑子,临死前的那一刻,还在破口大骂水墨恒,若不是因为水墨恒,自己怎会一败如斯?想着与李成梁打了多少年,可谓此消彼长,也没像现在这么惨不忍睹啊。
最可气的是,连投降都不让……真不是人!
当然,还有一些鞑子,临死前痛骂李成梁,想着水墨恒刚才还在犹豫,到底放还是不放,至少没有赶尽杀绝的意思。可李成梁倒好,一上来,二话不说,便要杀,而且宣称一个不留。
妈的,这杀千刀的货,没有人性……老子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也有极其少数的鞑子,对他们的酋长大人稍有微词,抱怨为什么要打水墨恒的主意?这段时间都围着水墨恒转,可结果呢?非但什么便宜都没落着,最后还要面临被团灭的危险,若一开始就不招惹水墨恒,不就没有后来这些事了吗?
恨啊!
可这些话只能藏在心里头,酋长永远是酋长……要怪也只能怪到水墨恒头上。
……
李成梁也加入了战斗当中。
不得不说,他是一位彪悍的将领。
只见他手起刀落,大开大合,纵马所过之处,犹如疾风吹枯草,鞑子纷纷披靡。
水墨恒在观望,在叹息……
本还想着,如何处置这些鞑子,没料到李成梁突然赶来,下令赶尽杀绝。
能劝不杀吗?
好像不能。
忽然,一名鞑子被斩落下马,恰好滚到速把亥前面不远处。他浑身都溅满了血,衣衫稀巴烂,整张脸血肉模糊一片,分不清哪是眼睛哪是鼻子,模样甚是恐怖。
速把亥瞧见,本能地身子向前一屈,想上前拉一把,无奈自己都被扣押着动弹不得。
“酋,酋长……”那鞑子趴在地上,微微抬起头来,伸出一只颤抖的手,痛苦地望着速把亥。
速把亥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酋长,大人,你,为什么,要带,带领我们,来辽东?为,为什么,要招惹,水,水少保?我,我死……”那鞑子身子一软,抬起的手垂下去,就这样死在速把亥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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