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酸涩的滋味从宁馥的鼻腔中蹿起,直逼眼眶。
这种不计因果,毫无保留的爱,实在太过满溢了。
宁馥就算是个狼人,也要忍不住在这比月色还温柔的爱意里破功。
她撒娇道:“我骂她,您不许和爸爸告我的状,说我不顾大局小心眼啊!”
魏玉华破涕为笑:“你从小娇生惯养,我和你爸却从没教过你骂人,你能骂出什么来啊!”听起来还颇为担心宁馥吃亏。
在魏玉华心中,自家闺女骂人的样子,大约与小奶狗强装饿狼差不多。
她哪里知道狼人只有在妈妈面前才是撒娇的小狗勾呢。
不过宁馥没骂高秀梅。
她甚至也接受了高秀梅的道歉。这让对方免于被继续停职。
宁馥只是平淡地对她说:“高涵或许没和您说过,他曾发誓和梁慧雪一生一世一双人。”
——他自己毁誓动春心,是他朝三暮四。
“他或许没和您说过,他在我父亲面前撒谎,说自己是我的恋人。”
——他自己捏造谎言,是他自私自利贪慕虚荣。
“他或许也没和您说过,是他自己酒后失德,让梁慧雪不得不嫁给他。”
——他自己犯下没脸皮的事,是他私德不修,毫无廉耻之心。
宁馥说的,高秀梅有些知道,有些不清楚,但宁馥话里明明白白的意思还是让她的脸一阵青红。
宁馥道:“学高为师,身正为范,您是做老师的,该多教教高涵的。”
她望着宁馥起身离开,只觉得张口结舌,半天才想起来喝一口水。
却手抖得拿不住水杯。
旁人唤她“高老师”,她便忍不住一个激灵,想起宁馥那平静的语气。
所有的嘲讽都不过是铁一般的事实,重锤般砸在她心上。
从此竟不敢被称老师。
因着手伤,宁馥的金工实习去不了了。
朱培青把她叫到办公室关心了一次,便说暑期安排了另外的实习,要去外地,但目的地未定。叫她回家先说一声,连收拾行李。
宁馥自从知道这老头在学校党委跳脚大吼“我就是护犊子”后,就有些无法直视,见到他一副严肃严谨的严师风范就忍不住想笑。
朱培青想也知道她次次忍得辛苦,只淡淡道:“去实习不要丢我的脸。”
宁馥生出几分好奇。
不过是实习而已,一帮子学生,每年假期都要来上一回,大家早就习以为常了,何至于这么郑重其事神神秘秘?
直到被系主任送到火车站,宁馥才拿到了自己的车票,才知道了本次“实习”的目的地。
——甘肃,酒泉。
作者有话要说: 来晚啦自动躺上烤盘今天是孜然味咕咕
出自《荀子·劝学》
以身许国(28)
宁馥带着行李上了车。
40小时的路程,绿皮火车在一片嘈杂声中驶离月台。宁馥望着窗外,轻轻呼出口气。
她自然知道“酒泉”的含义。
那里的沙漠深处,有一处20年前即建成的发射基地,有个非常“接地气”的别称,叫做“东风航天城”。因为发射基地与北京三个总部的有线电话长途通信的秘密代号为“东风”,所以基地一直沿用了“东风基地”这一名称。
——听起来像是某某建材城、某某五金店一样通俗易懂。
基地其实位于内蒙,但因为地处荒凉,距离最近的城市就是甘肃的酒泉。
选在这里做发射基地,一是因为地形开阔,方便工程建设和火箭、导弹发射;二是处于保密考虑,更有利于防谍防泄密防监视(当时的各国发射场地为了保密,几乎都不使用真实的地名地址)。
等宁馥下了火车,周遭街景已是西北风貌。
出站口有一士兵,举着张上书“宁馥”两个大字的纸牌子。
“您好,我是宁馥,b城航空大学学生。”
士兵敬个礼,拿起她的行李,带着宁馥绕过车站小广场上的人流,走向停在路边的吉普车。
车是越野车,上面还缠着一些伪装用的迷彩布条,这种车子在市区里并不常见。
宁馥心中的猜测基本上就确定了。
车上除了来接她的士兵外,就只有她一个人。
“别的同学呢?”
士兵发动车子,并不奇怪地答道:“没别人啦,就接你一个。”
车拐入出城的公路。
“路上还要挺长时间的,累的话可以先休息。”士兵贴心地提醒道。
宁馥笑着说了声谢谢,身体虽然略感疲惫,但她的精神却无比振奋——甚至大脑里已经有个小人儿在欢歌乱舞了。
酒泉啊,这里是酒泉!
城下有泉,其水若酒——这只是酒泉得名的传说。然而在所有航天人的心中,“酒泉”两个字,象征着另一种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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