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现在要做的,是比派驻战乱地区更危险、更不确定的事。
捕不到那个影子,他会为虚无缥缈的追逐而花费无尽的心血、经历无数的险境。
捕到那个影子,他会将自己置于九死一生的境地。
只有其中十分之一的“一生”,才能让他得到自己想要的。
突然的袭击让营地与使馆、国内,都暂时失去了联系。
“他有没有真正拿到国内的许可……”医疗队的杜长忠对宁馥耸了耸肩膀,“我不知道,也没有问。”
这样的人,即使真的用这个理由将他拦下来,他也一定会找到别的法子去践行他想做的。
杜长忠对宁馥道:“对了,他说,如果有机会再见面,能不能给他一个采访的机会?”
宁馥一边摘着手上的手套,一边笑了。
女人的脸上还带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
但杜长忠就是从那双深黑的眼瞳里,看出了她真实的笑意。
她道:“也许……以后用不着他来采访我,我们会成为同事呢?”
杜长忠一脸“你在说什么傻话”的神色。
“我可没听说第一人民医院最年轻的副主任,半路出家跑去当记者的。”
他玩笑似地道:“不过倒是有一点,你和他挺相似。”
宁馥:“因为我们都很有勇气?”
杜长忠再度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因为你们都一样疯。”
从刚刚遭受袭击的应激中恢复过来,大家正在忙而有序地重新恢复工事,检查房屋和设施的损毁情况。
食堂房顶上落了一发火箭弹,当下就把屋顶给炸开了一个巨大的窟窿。
半边天花板都塌进了屋子里。
幸好遇袭时不是饭点,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但负责做饭的几个同志还是又气又急。
——现在锅碗瓢勺都在废墟里埋着,晚上的饭怎么办?露天吃吗?
副连长闫强的牺牲,让大家的心情更沉重了。
在与家乡远隔千里的异国,在时时刻刻高度紧绷的工作环境中,战友就是彼此的家人,是彼此唯一可以依靠的肩膀、能够托付的后背。
有负责清理院子的小战士,搬石头搬着搬着就抽噎起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石头上,还残留着他们战友的血啊!
晚上饭前,通讯恢复,营长给国内打去了电话。
接电话的是闫强的妻子。
营长坐在院子里临时搭好的指挥帐篷里,把电话听筒像木仓杆子一样用力地、死死地攥在手里。
他用最简短的句子,说出了最残忍的消息。
帐篷里的人仿佛再次被那短短一句“闫强牺牲了”所刺伤。
泪水是从他们心里滴出来血。
营长反复地捏着眉心。
他想要用巴掌把自己的脸盖起来,但最终只用力地揉搓了一下面颊。
电话那头沉默着,然后传来啜泣声。
营长的声音仿佛哽在喉头,但最后只能以最深沉的语调说出。
“他牺牲的时候,我们都在现场,在他的身边。”
“他作战非常英勇、非常顽强。”
宁舒英也在帐篷里。
她飞快地转身奔了出去。
“哭完了吗?”
有人在她旁边坐下,声音很平静。
宁舒英抬头一看,是邓蔚卓。
她惊诧于邓蔚卓的平静,目光不由得定在对方脸上。
邓蔚卓神色淡淡:“职责所在而已。”
他反问宁舒英,“难道你以为,他们在选择到这里之前,没想过自己可能会死吗?”
宁舒英一哽。
她咬紧牙关,“你想过吗?”
邓蔚卓道:“当然想过。”
他望着远方,看不出眼中的神色。
“我只是翻译,不在作战一线,也没有战斗义务,综合各国派驻此地的文职人员伤亡率,我受伤或死亡的几率只有百分之一。”
宁舒英万万没想到他竟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她震惊地望着邓蔚卓,然后又听他道:“我已经做了申请,下周就会调到使馆工作了。”
他慢慢道:“这样,几率会降到百分之一以下。”
宁舒英“噌”地一下站起身来。
“前天怎么没把你炸死!”
空气中飘荡着的一股辛辣的香气。
清理收拾了一整天,大家也只是在中午啃了些压缩饼干,一时闻到这味道,几乎人人都下意识地吸吸鼻子,咽一口口水。
的确已经到晚餐的时间了。
营长等人从指挥帐篷里走出来,这些铁铮铮的汉子各个眼眶、鼻头都有点发红。
他们看见营地中央升起了一堆火,上面架着一条坑坑洼洼的羊腿。
食堂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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