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之贻说的派出所,实际上是水警派出所,就在距离码头不远的一处老旧的建筑里。派出所这个名词是由日语过度而来的,只的是派遣出执勤人员的地点。不过对于码头的水警派出所的几名警察来说,他们存在的意义仅仅只是证明他们的存在。
码头无论是人员运输,还是客轮的经营,其实都和他们一毛关系没有,江上往来的客船虽然看着破破烂烂的,但每一艘船的背后,都站着局长的舅子,或者是厅长的小姨子之类的角色,哪一个不是他们点头哈腰的存在?至于乘车坐船的旅客,一个个也都绝非普通的老百姓,试问能花的起十几几十个大洋买车票的主儿,又怎么会怕他们几个连枪都没有的水警?
幸好最近因为日本人的缘故,逃难过来的难民多了不少,这让原本和清水衙门一样的水警派出所,也多了很多沾油水的机会——随便污蔑威胁一下,就可以翻翻对方的包裹,顺走几样之前的玩意,碰上胆小的主儿,讹上几十个大洋也不是什么难事。
就在水警们以为自己这个行当的春天到来的时候,李之贻和雷耀却忽然带着难题出现在众人面前。
“哪位是这里的长官?”临来之前,雷耀早就被李之贻拉着换了一身衣服,码头的成衣铺子不少,十几个大洋扔过去,瑞蚨祥的衣服和鞋子都可以买到,本来两人的样子就很顺眼,衣服打扮下来,油头粉面的倒有几分少爷的样子。
派出所里外三个开间,一间办公室,一间大厅,一间空落落的牢房,大厅里,三四个警察正围在一张有点晃的破桌子前数着大洋,贸然冲进来两人,吓了几个警察一跳,其中一个警察机灵地用帽子盖住了银元,然后一脸不满地向他们看了过来。
“你找谁啊?”盖住银元的警察打量了一眼李之贻和雷耀,两人身上的衣料和质地让他压住了到嘴边的骂人话,这种衣服绝对铺子里裁缝的手艺,至少也是得是柜台上的货物,能穿着这样衣服的人,肯定多少有点来头,所以虽然对两人的冒失行为很不满,但警察仍然口气中留了一丝余地。
“找你们长官,谁大找谁!”对付这类车船店脚衙,李之贻满满的都是办法,听到对方的询问,她一扫之前的冒失,整了整身上的衣服,索性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哎,我说,你小子是不是……”另外几个警察中的一个冒失小子看到李之贻一脸笃定的样子,立刻皱着眉头走了过来,可还没等他走近,之前说话的那个警察已经一把打掉了他指着李之贻的手指,同时冷酷地甩了他一个斥责的眼神。
“我就是这里的副所长,负责这里的一切事物,不知道这位小先生,您贵姓!仙乡何处?”虽然李之贻面嫩,但坐下的时候摆出的姿势和做派还是多少有点大家族的风范,副所长对于穷人苦哈哈自然是秋风扫落叶一般无情,但对于这些摸不清来路的人,则一般是宁可放过三千,也不错杀一个,所以在屏退了手下之后,立刻摆出一副平易近人的表情来。
“在下姓李,出自李家的大宅门,您既然是此地的副所长,应该不陌生吧?”李之贻看着对方,眼神微微一挑,表情带出一丝傲慢和蔑视,被无端鄙视了的副所长却没工夫理会这些,此刻他的脑子就如同一百八十个算盘一样飞快运算着,不断搜罗着记忆里所有李氏家族的名人。
可问题是,姓李的人实在太多了,村口卖老鸭粉丝汤的老二就姓李,隔壁的裁缝李寡妇也姓李,副所长在思索良久后,却惊惧地发现,自己认识的最牛逼的姓李的人,也不过就是划船的李把头,要说李把头也不是什么善茬,他姐夫的二嫂子是警察厅侦缉处的副处长,要不是凭着这层关系,他也不可能掌握住浦口的一艘渡船,
可问题是,这小子能是李把头的亲戚?李把头一巴掌护心毛,全身黑乎乎的仿佛成了精的野猪一样,能生出这样的孩子来?
“李氏家族枝繁叶茂,实在不知道您出自哪一支?”副所长搜肠刮肚,应了一句听起来比较文绉绉的话,然后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李之贻,期望能从对方的眼神中察觉到点什么。
“李家自然庞大,但您这么贵人眼拙的,我还是!”奈何,李之贻看也不看对方一眼,目光一直斜下角四十五度,虽不傲慢,但绝对看着高人一等,弄的副所长总觉得自己好像一只拜月亮的猴子。
“李鸿章!这名听着熟儿啊!”身后,几个警察互相交换了个眼神,纷纷低声议论起来,李鸿章这个名字听着确实耳熟,而且绝对不是什么普通人,副所长自然也听到了手下们的议论,不过可惜,他们大字都不认识几个,所有的知识不过是道听途说和口传获得,李鸿章听着确实耳熟,毕竟是清朝重臣,北洋的传说,但却不知道这个人已经死了三十多年了。
“哦,原来是李老先生的子侄,不知道李老先生最近可安好?”副所长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仿佛昨天才和李鸿章喝了一杯似的,表情也如同一朵盛开的菊花一样,堆满了褶皱和笑容。
“咳……”李之贻被问的想笑,李鸿章死的时候,估计师傅还穿开裆裤呢,之前那么说不过是拉大旗作虎皮,反正也没人会拉着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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