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青禾抽哒哒的,缓缓抬眼看他,大眼泪盈于睫,说不出的楚楚动人,看在众人眼里真真的惹人怜惜至极。
贺驭心头突的跳了一下,他刚想把她扶起来,却见她以手遮面悄悄朝他眨了一下眼睛,狡黠而妩媚,仿佛有什么实质的力量,咚的一下子敲响了他心底的某处。
贺驭的耳朵红了。
聂青禾自己爬起来,一手提裙摆,一手擦眼睛,“我苦命的奶啊,我苦命的四叔啊,以后我爹不能赚钱了,可怎么办啊?我们家,可就靠你们了啊。四叔你好歹是童生了,以前不做活儿,以后去找个活儿干,一个月怎么也能有二两银子,你可不能不管我们家,你可不能做白眼狼啊--”
驴车上的聂老婆子恨得牙根儿疼,想让聂青禾闭嘴,“别嚎了,你爹还没死呢!”
聂耀宗自己难受得很,都没力气骂聂青禾了。
聂青禾给洛娘子使了个眼色,洛娘子就下了驴车,吩咐车夫赶车去聂家。
贺驭瞅着聂青禾哭得红肿的眼睛,倒不是假哭,泪水那么多,仿佛是水做的一样。
他把大枣的马缰绳递给她,“会骑马吗?”
他自然不能带她骑马,但是大枣温顺,只要它认可的就能骑它,不会摔下来的。
聂青禾哪里好意思骑他的马啊,忙说不用,她走着也比驴车快的。
她真的不想和聂老婆子三个同乘一车。
洛娘子把马缰绳拽过去,笑道:“青禾,咱俩一起骑马。”裙子里面穿了衬裤,骑马也不防事。
聂青禾就同意了。
洛娘子自己爬上马,然后要拉聂青禾上去。
聂青禾现在身量小,大枣又高,她还真爬不上去。
贺驭靠近她,低声道:“得罪。”他大手握住她纤细的手臂,轻轻松松就将她给提起来送上马背,全程都没碰她身体其他地方。
聂青禾:“……”我是麻袋吗?
吐血--爹,喝药了。
洛娘子坐在前面控马,让聂青禾搂着她的腰,“青禾,走啦。”
她俩骑马从另外路走,自然比那辆驴车快,更何况还有阿大阿二帮忙通风报信,更能时刻掌握聂老婆子三人的动向。
此时的聂家,张婶子几个和聂母要好的妇人又回来,正在大声地安慰聂母,让她不用担心,聂父的眼睛肯定会好的。
张婶子张罗着给聂母凑钱,声音大得很,保管让屋里的聂父和邻居们都能听见。
在她们帮衬下,短短的时间里,大家都知道聂父病了,要花很多很多钱治病。大部分邻居们都十分同情,纷纷跑来慰问,送些钱帮一把。
自然也有黄娘子那样的,在家里躲着幸灾乐祸,给她男人气得直瞪眼,让她打开钱匣子拿钱去给聂家应急。
黄娘子:“我干嘛要管他们?前几天你没看她那得瑟样?把我赶出来,哼,她就能有好果子吃?她家闺女不是能耐吗?有本事去找男人要钱呗!”
黄莺儿犹豫了一下,“娘,一码归一码,咱是不是应该帮衬一下?谁家还没个急事儿啊?”
黄娘子戳了她一指头,“你个傻妮子哟,你替他们着想,他们还想抢你的男人呢!”
聂家,聂母擦擦眼泪,“真是远亲不如近邻呢。大家都是热心肠的,我们记着呢,他爹治病要钱,他奶这一趟来,怕是……”
邱家的就不满道:“我说大妹子,那聂师傅都病得这样厉害,家里就不体谅?还能逼着要钱?这不是要逼死人吗?”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谁不说呢,真是不心疼儿子。”
屋里的聂父听着心比针扎还疼,难受得说不出话,又不知道说啥好。
聂红花就在一边嘀咕,“爹啊,你看看啊,我奶还不如张婶子这些人对你好呢,更别说我娘和我姐了。”
聂父小声道:“你奶要是知道我病了,不会逼着要钱的。”
聂红花:“爹啊,你做美梦呢,只要你没闭眼,我奶怕是不会拉倒。就你闭了眼,我奶保不齐为了给我四叔要钱,还得要卖了我姐和小力呢。”
聂父的心脏被什么狠狠揪住一样,心如刀割,他不高兴道:“红花,你个小丫头不要瞎说。编排长辈,没规矩。”
聂红花叹了口气,“爹啊,我知道你心里肯定说要卖也是卖我,不会卖我姐。可你不知道啊,我这样能吃还懒的,人家谁要啊。哎,你可趁着眼睛看不见,用心好好看看吧。”
说着她还拍了拍聂父的肩膀。
聂父不说话了,开始生闷气。
他不是对孩子凶的男人,就算闺女这样挤兑他,他也只是生闷气。想等老娘他们来了以后关心自己,让家里人看看,他娘和弟弟也不是只会要钱,还是会心疼他的。
聂红花也不说话,就坐在那里勾发网,她熟练得也不用看,就两只手勾来勾去的。她眼睛留意着聂父,耳朵却听着外面,什么都落不下。
过了一会儿,外面传来马蹄声,她心下一阵激动,姐姐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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