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当。”袁婕妤抱着金枝,连忙请她起身,“该是我谢娘娘。”
深宫寂寥,有个孩子相伴也不错,至少能打发漫漫时光。况且这是天子亲自赐名封赏的公主,当了她的养母,将来便有了倚仗。袁三娘以后的日子不会难过。
安顿好身边的人和事,崔晚晚便只剩最后一个牵挂。
月上中天之时,她终于来到天子寝宫。
只见房门紧闭,里面漆黑无光,福全领着几个小黄门守在门外。
福全见她急忙迎上行礼:“问贵妃娘娘安。”
崔晚晚点头:“陛下呢?”
福全指了指房门,如实回禀:“自打下朝回来便这样……一直没出来过,也不曾喝茶传膳。”大伙儿都知道今日天子动怒,御前伺候的人更不敢擅自打扰。
“我同陛下讲几句话,你们先下去吧。”
福全招手让人都撤了。
崔晚晚上前叩门,“笃笃笃”几声过后,里面没有回应。
这是她第一次被他拒之门外。
“阿泰。”
她也不管他是醒着还是睡着了,索性靠着门坐下来,自顾自开始说话。
“我们不能再自欺欺人了,其实你我都知道,再耗下去也不会有结果,不管是太医令还是其他大夫,都治不好我。”
“与其蹉跎岁月,等一个虚无缥缈的希望,不如当机立断,让一切事情都重回正轨,你和我也去走自己早该走的路。”
若是他们没有相遇,元启死后她就出了宫,回崔家也好,四方游历也罢,总之不会再滞留于此。至于拓跋泰,相信就算没有她的帮助,他也还是会当上皇帝,接着选秀纳妃,开枝散叶。
本来是没有交集的两个人,偏偏在最差的时机遇见,所以才有了后来那么多波折。可是走了那么多弯路,他们兜兜转转又必须回到原点。
殿里还是没有回应,崔晚晚却知道他肯定在听,于是继续开口。
“我可以只有一个收养的女儿,但你不能没有儿子,更不能没有亲生儿子。你是天子,你有江山社稷祖宗基业,你需要子孙后代承继下去,否则就是对不起列祖列宗,更对不起黎民百姓。”
“阿泰,我知道你很难,一边是治国兴邦的责任,一边是和我长相厮守的承诺,你想两者兼顾。可是世上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情啊。俗话说知难而退,所以我想退一步。”
“可是我的退步,不是说从此当个宠妃,不然与从前有何不同?正是因为爱着你,我才不能像对待元启那样对待你,更不能让自己做违心的事,哪怕是装得贤惠懂事一些,我也不愿。”
“其实我试想过大度一些,与旁人分享你的宠爱,后宫那么多嫔妃,我老是霸占着你……可是我那么小气,劝你临幸其他嫔妃的话我说不出口,更做不出把你推给别人的事来。我就想郎君属于我一个人,谁也抢不走。”
“阿泰,原谅我的自私和懦弱,我不可能亲眼目睹你同旁人生儿育女的样子还无动于衷,我会嫉妒、会憎恨……可我不想自己变成韦清眉,我也不能去伤害任何一个无辜的人。我希望自己在你心目中永远是最好的。”
眼泪不知何时流了出来,等崔晚晚察觉之时已是满脸冰凉。
“其实,我还有件事一直瞒着你。”
“我早就给自己定下了期限,一年的时间,我们好好在一起。时间一到,我们就要回到自己原本的位置,走该走的路。”
“你看,一年都过去很久了,我甚至还多得了几个月……我不能再贪心,我该知足了。”
她就像是偷到糖的孩童,吃的时候甜蜜,可那终究是不属于自己的。
寝殿之内,久久坐在黑暗之中的拓跋泰仍是一味沉默,但她说的每一个字都烙进了他心里。她虽然极力掩饰,可听到她微微发颤的声音,还有并不均匀的喘息,他知道她在哭。
他终于起身走向门口,朝紧闭的殿门伸出手。
“阿泰,不要出来!”
崔晚晚听到他的脚步声,急忙出声制止。她甚至从外紧紧扣住门环,又再说了一次。
“不要出来……你不能出来。”
他的手掌已经抚上了门闩,却没有再动。
崔晚晚深吸一口气,尽管知道他看不见,却仍然挤出一抹笑容:“我现在的样子不好看,你不要看了。”
本来是想来再见最后一面,可临到真正要相见的时候,她又忽然胆怯了。她害怕,害怕若是见了,离去的勇气和决心将瞬间崩塌瓦解。
“嗯。”里面传出他低沉的声音。
终于得到回应的崔晚晚用手拉住门环,额头轻轻抵住殿门,仿佛是倚靠在他的胸膛。她轻声叮嘱:“阿泰,以后嫔妃生了孩子,记得对孩子和母亲都温柔一些。你是天底下最好的郎君,也会是最好的父亲。”
只是那样的圆满时光里,再也没有她。
已经过了三更,再有两个时辰天就要亮了。
脸庞泪痕已干,崔晚晚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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