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手复命。真是彼此捣鬼。成祖不禁诧异道:“阿噜台那厮,究到何处去了?”张辅奏道:“陛下必欲擒寇,愿假臣一月粮,率骑深入,定不虚行。”成祖道:“大军出塞,人马俱劳乏得很,北地早寒,倘遇风雪,转恐有碍归途,不如见可而止,再作计较。”言未已,金忠、陈懋等亦已回营,奏称至白邙山,仍无所遇,以携粮已尽,不得不归。成祖叹息多时,便下令还京。又是白跑一次。
道出清水源,见道旁有石崖数十丈,便命大学士杨荣、金幼孜刻石纪功,并谕道:“使万世后知朕过此。”不见一敌,何功可言?然自知不再到此,亡征已见。铭功毕,成祖少有不豫,升幄凭几而坐,顾内侍海寿问道:“计算路程,何日可到北京?”海寿答道:“八月中即可到京。”出塞四次,连路程都不能计,不死何待?成祖复谕杨荣道:“东宫涉历已久,政务已熟,朕归京后,军国重事,当悉付裁决。朕惟优游暮年,享些安闲余福罢了。”恐老天不肯许你,奈何?杨荣闻言,免不得谀颂数语。至双流泺,遣礼部尚书吕震,以旋师谕皇太子,并昭告天下。入苍崖戌,病已甚笃,夜不安寐,偶一闭目,便见无数冤鬼,前来索命。好杀之验。待至惊醒,但见侍臣列着左右,不禁唏嘘道:“复原吉爱我!”再行至榆木川,气息奄奄,不可救药了。自知不起,遂召英国公张辅入内,嘱咐后命,传位皇太子高炽,丧礼一如高皇帝遗制。言讫,呼了几声痛楚,当即崩逝。张辅与杨荣、金幼孜商议,以六师在外,不便发丧,遂熔锡为椑,载入遗骸,仍然是翠华宝盖,拥护而行。暗中遣少监海寿,驰赴太子,太子遣太孙奉迎,太孙至军,始命发丧,及郊,由太子迎入仁智殿,加殓纳棺,举丧如仪。成祖卒年六十五,尊谥文皇帝,庙号太宗,至嘉靖十七年,复改庙号为成祖。太子高炽即位,以次年为洪熙元年,史称为仁宗皇帝,小子自然沿称仁宗了。本回就此收场,惟有一诗咏成祖道:
间关万里有何求,财匮师劳命亦休。
车载沙邱遗恨在,枭雄只怕死临头。
欲知仁宗即位后情形,请看官再阅下回。
阿噜台、玛哈木等,叛服靡常,原为难驭之寇。然成祖一出,靡战不胜,其不足平可知矣。此后即有犯顺消息,可遣一智勇深沉之将,如英国公张辅者,出为战守,当亦足了此事。乃必六师远出,再三不已,万里闲关,甚至不见敌军踪影,何其仆仆不惮烦乎?况按夏原吉所奏,当日度支,已甚支绌,以全国之赋税,糜费于无足重轻之边事,可已不已,计毋太绌。要之一好大喜功之心所由致也,迨中道弥留,始言夏原吉爱我,晚矣。好酒者以酒亡,好色者以色亡,好兵者以兵亡,成祖诚好兵者哉!然以滥刑好杀之成祖,犹得令终,吾尚为成祖幸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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