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主……”“教主!”
三位护法神态各异,但劝阻之意倒是很明显。
姬珊瑚抬手止住,道:“教内走火入魔的弟子、终生残废的弟子,我那些为了登仙而神智全无的师叔、师伯,还有直到今日还向这位‘师匠’跪拜,称太上供奉的人……他们可以一直蒙昧、一直信任下去。但我不能。”
江世安凝视着她的眼睛,道:“想要清醒可能会很痛苦。”
姬珊瑚道:“这种痛苦,我早就恭候多时。”
出乎意料的是,心痴居然也要同往。
这件事与大悲寺毫无干系,且颇多危险,江世安本想拒绝,然而季春笛却说:“小和尚学的心海神通不知道有玄悲住持几分火候,这也是罕见的奇技,不输于方寸观的心法,你真不带着他?说不定他的用处比我还大。”
姬珊瑚为了圣坛的稳定,让随行的三位护法全部返回。此次行动隐秘,她改变装束,将内功气息收敛得低调不显,换了一身适合行动的暗红劲装,用两指把玩一枚红衣教用来占卜的铜币:“你心里打着的主意——不会是带着心痴和尚,好让玄悲大师暗中襄助吧?”
她似笑非笑地点破。季春笛不仅不尴尬,还颇为理直气壮:“正是如此。”
“那你还是收回自己的算盘。”姬珊瑚道,“他们讲究苦海之中所受磨难,皆是本身应完纳的劫数。假使心痴天才夭折,被人杀了,玄悲也不会为此走出大悲寺。他与中原名门早有约定,毕生不能踏入关内一步。否则你以为这非黑即白的世道,怎么会有这样的中立传承?”
啪。
她指间的铜币转动不休,在话音落定的时候,铜币也相应地落下,被她攥在掌中。
“……江世安。”季春笛问,“你说呢?”
江世安正低头,将一块蒙眼的绸带系在雪白长发之间。薛简温顺不动,气息柔和地交缠在一起,蒙眼的绸带是深色的,倒没有别的作用,只是晚秋初冬时节,盛行北风,吹久了会流泪。
薛简的眼睛不好,曾经受损,他在大悲寺留住的几日,已经有两三次因为寒风吹拂而流泪了。
“我说。”江世安打上结,端详了片刻,没回头,“小和尚干嘛非要跟着去呢,他连我们要去做什么都不知道。”
心痴连忙道:“我知道施主是去做善事的。”
江世安哼笑一声:“我差点没杀了你。”
心痴说:“苦海回身,更显佛性。当日都没有动手,如今岂不是更安全?有风雪剑同行,小僧正该去历练历练。”
他居然觉得跟在天下第一剑客的身边十分可靠。
江世安道:“可靠吗——”
心痴回应之前,是薛简微笑着低声开口:“很可靠啊。”
他的声音低微柔和,冰凉的掌心轻轻拢着江世安的右手。江世安的体温已经基本与常人相同,他静静地扣着剑客修长的指节,指骨与指骨亲昵地贴合、缓缓摩擦,光是彼此牵手的触碰,便已缠绵得胜过耳语与抚摸。
江世安凑过去:“你同意?”
薛简说:“心海神通颇为玄奥。如果说天下武学尽可见识钻研,唯独此术极难入门。我想哪怕要面临久经江湖的敌人,也未必防着这一手。”
江世安点头答应:“那好。”
两人交谈话语虽轻,但周围都是高手,只要凝神都能听清。季春笛闻言用折扇戳了姬珊瑚一下,搭话道:“你看看,这俩人难道还能是什么正经关系么?若在中原武林众人面前,岂不把他们的下巴都惊掉了,你为何不惊讶?”
“我早就知道了。”上次见面时,两人含糊的关系就非常值得探究。姬珊瑚联系前后消息,不难猜出。她瞥了季春笛一眼,二指夹住对方的折扇,从扇子的间隙里捏死一只微小蛊虫,面上带笑,声音却发冷:“再往我身上蹭这些小虫子,我就掰断你的手。”
季春笛脸上没有一点儿被发现的愧疚,她连连道歉,打着哈哈把折扇收回来,刚一动,扇子被风吹成粉末,落下一地。
她的脸瞬息一僵,又恢复如常,从行囊里抽出一把新的折扇,啪嗒展开,上面写着“天下第一”四个字,表情舒缓了不少。
也不知道这种破扇子她有多少。
仰仗教主大人的财力,从大悲寺入关,穿城过镇,一路顺畅,车马饮食全部都是上上乘,丝毫感觉不到劳累。
晚秋,最后一声蝉鸣在落叶间消逝。
进入太平山周边后,薛简指了一条很偏僻的路。
他目不能视,听力减弱,甚至方向感都时而错乱,但却还能依靠建筑物和山水间细微的差异辨别出位置。江世安只要形容一下周围的景象,薛简就能从脑海中勾勒出一条九成安全的路线图。
太平山其实并不是这样的。它像迷宫一样设置着风水局、机关陷阱。只不过那些障碍在薛简面前,宛若无物罢了。
行至北侧的山腰,秋日的寒冷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潮湿而闷热的气候。地下的泉眼跟潺潺的小溪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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