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嫣栀媃所没有的风仪。“我不会求你,更无需求你。”
“嫣昭昭,你以为你还是从前那个风光无限的嫣家嫡女么!你现在不过是一个冷宫的阶下囚,不过是本宫的手下败将!你再傲然又如何?你看见本宫一样要下跪!”她似是要将这些年所受的委屈一一在嫣昭昭身上讨要回来般,一定要她向自己示弱才好。“不好受吧?让一直被你踩在脚底下的人一朝成了凤凰,今要你这只丧家之犬向本宫行礼。”
她轻笑一声,却没有丝毫不好受的情绪,嫣昭昭淡然道:“有什么不好受的?你当嫣家嫡女是何等尊贵?嫣家嫡女要跪拜的人只多不少。即便身为皇后,亦依旧要跪拜皇帝、太后甚至宗祠祭祀时都要跪,你是淳妃,我又为何会觉跪了不好受?”
“你会如此觉得心中不平,不过是你心胸狭隘所致,时时刻刻将那些个嫡庶尊卑刻在心中,做任何事之前都先想着如何去算计别人获得利益,这样介意嫡庶之分的人,正是你心中所缺。”嫣昭昭虽是嫣家嫡女,可她从不觉得这等尊贵的身份给她带来了些什么荣耀,在她看来,那全部一一皆是枷锁。
是将她一生都架在嫡女二字上的枷锁。
从她记事起,沅姨娘便入了府夺走了她的父亲。她的父亲嫣槐,仅仅只是她名义上的父亲,仅此而已。因她是嫡女,所以她自小便被嬷嬷乃至母亲教导一定要有嫡女风骨,就连一丁点的失误也不许有。因她是嫡女,所有房中摆设的物件全都是母亲给她挑选的淡雅之物,就连衣裳也不能穿艳色的,免得被人看去觉得她是烟柳巷中的女子那般,丢人现眼。
亦正是嫡女的身份,父亲母亲只教导她该如何成为一名出色的嫡女,却从未关心过她究竟要的是什么,喜欢的又是什么。哪怕及笄以后,婚事亦从不由得她来做主,父亲日日都在权衡利弊,她嫁给哪个男人才能为家族带来最大的利益。那一刻她只觉自己是一件被包装得好看的货品,唯一的价值便是卖出去换来银钱、地位,权力。
小的时候,她十分羡慕嫣栀媃。羡慕她可以无忧快乐地度过一生,她可以肆意像爹娘撒娇,可以肆意发脾气,更可以有一个能自行选择的人生。嫣昭昭从不以嫡女的身份自居,是因,她并不觉得嫡女的身份有多尊贵,不过是那些有心之人给这层身份渡上了一层金,让这嫡女二字成了盘踞在她们心头上的一把利刃,伤人亦伤己。
“你胡说!”嫣栀媃像是被戳中了心思一般,急急否认,“本宫现已一人之下万人之下,又怎会是心中所缺!本宫一个庶女可以成为大盛的皇后,是所有庶女的典范,更是传奇!”
她死死地盯着嫣昭昭,“你以为你比本宫强?你从来胜过本宫的,从来只有一个身份。”她终于要摆脱庶女的悲惨宿命,又岂会心中不平。“从前,在府中时,因着你是嫡女,本宫便要处处低你一等!即便本宫才是父亲姨娘最心爱的孩子,到外面赴宴时,那些个世家小姐,王侯公子眼中却只看得见你,却从来不屑与我多说一句话!”
“凭什么!”嫣栀媃双眼更是怨毒,“就凭庶女二字,本宫受了多少白眼,被多少人瞧不起!哪怕先生教授于本宫琴棋书画之时,嘴里不断提着都是你的名字,对你就是满腹夸赞之词,对本宫只有摇头叹息,仿佛本宫生来就不配拥有这些东西,你可知本宫有多恨你么!”
“你若不曾生出那些攀比之心来,你又何故会被庶女的宿命所缠?”嫣昭昭已然不想再与此人继续纠缠,人性不一,所求的欲望更是不异,道不同不相为谋,她自不想与嫣栀媃再有过多的牵扯。“说到底,你只是被困于自己的欲望之中。”
嫣栀媃嗤笑一声,“嫣昭昭,你真清高啊。”她仰首,自上而下睥视于她,“可如今,本宫,才是笑到最后的赢家。”
即是已然撕破脸,该示的威已示,便也没有在此继续待下去的必要。她拂袖,“你就在这冷宫悲惨地过完你的下半辈子吧。”
嫣栀媃旋身走了两步,忽而驻足,却并未回头,只听她道:“只是本宫定不会让你如此轻松地活下去。”她勾唇,“咱们,走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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