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拳击中,心中的烦闷并没有削减多少,江安义感觉经脉内的真气翻滚如潮,竟有不吐不快之感。江安义此时神智渐昏,强抑真气躁动,盘腿坐好后,历声喝道:“你们快躲开,我怕要走火入魔了。”
对待走火入魔江安义有经验,将散乱的真气归拢到丹田,再由丹田散于经脉,逐渐平复。然而这次出了意外,丹田内有如燃火,归拢到丹田的真气被火势一激,反而有熊熊之势,真气在体内乱窜得越发厉害了。
冬儿并未依言离开,而是盘膝坐在江安义身侧,见江郎皮肤居然如波浪般起伏不定,心中大骇,她不知道这是江安义体内霸道的真气在横冲直撞,却也知道爱郎到了生死关头。
走火入魔,冬儿曾听江安义简单地提过,练武之人气血逆流、心绪不宁,轻则如癫如狂,呕血瘫痪,重则气逆身亡。看着爱郎满是痛苦的脸,冬儿恨不能以身代之。
既不能救,便同死吧。冬儿缓缓闭上双眼,口中喃喃念道:“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江安义有时晚间会念诵《心经》,冬儿觉得《心经》朗朗上口,便跟着学了。此刻甘愿与江安义同死,冬儿心中安宁,自然而然地将《心经》诵出。
耳边听到冬儿吟诵《心经》的声音,江安义烦乱的心安宁了不少,默然跟着念诵起来。心宁得以静,体内真气冲撞得似乎没有那般厉害了。江安义索性不再强行收纳真气,而是全心诵读起《心经》来。
灵识与肉体分离开来,这种感觉在研读《心经》后曾经出现过,江安义专程到明普寺请教广明大师,广明大师解说道内功境界分为几等,初等炼精化气,内气生则筑基成,标志着成为内家高手;第二等炼气化神,打通关窍,经脉畅通,凝气成形,逐步成神;第三步是炼神返虚,本命元神涵养至极至,可以归于虚无,元神出窍,谓之“出神”。
广明大师凝重地告诫江安义,以他的境界仍处于炼气化神阶段,机缘巧合之下踏入炼神返虚之境,既有利也有弊。利是看清了下阶段的状况,待突破时便少了桎梏,弊处是江安义境界不稳,所化之元神无法凝聚,极易被罡风吹散,一旦遇到神不附体,那便沦为白痴。
大师再三的告诫江安义不要心急,要夯实元神,千万不能贪快,欲速而不达,如果再遇到出神之况,记得要迅速返体。神魂向百会穴扑去,江安义想要归体,然而体内真气紊乱,刚入体中便会紊乱的真气弹出。
一连试了数次,皆是如此。江安义的神魂在院中盘旋着,看到一脸赤红的自己,看到一脸虔诚的冬儿,看到惊惶失措的众人。天空的雨丝从神魂中穿过,江安义感觉自己如同无形的青烟,下一刻便要消散了吧。
冬儿诵读的《心经》有如看不见的枷锁,牢牢地吸住了江安义的神魂,使他不至于向空中飘散。然而,《心经》的作用终究是有限的,江安义感觉到冬儿的声音越来越轻,逐渐变得飘渺,只要一阵风过,一切便会归于沉寂。
一刹那,江安义心头涌出太多的不舍,不舍得娘、安勇、妍儿,不舍得冬儿、欣菲,不舍得这人世的繁华,不舍得朗朗的书声,还有,木炭的蹄声……
熟悉的蹄声在屋外的街道上响起,江安义的神魂已经伸到了屋顶。街道的另一端,木炭如同疾风般地驰来,马上是石头,一个灰袍老僧坐在他的身后,僧袍飘舞,正是广明大师。石头聪慧,听江安义说可能走火入魔,立时想到能救他的只有明普寺的广信大师,当即骑了木炭搬救兵去了。
离宅院还有数丈,广明大师从马背上飘身跃起,脚尖在围墙上一点,身如灰雁向着院中飘落。众人眼中一花,只见江安义身后多了个盘膝而坐的老僧。
“善哉善哉,煞气透顶,走火入魔。”广明大师双掌推出,拍在江安义的后心,重重地喝道:“神魂还不归位,更待何时。”
江安义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一个俯冲向头顶百会穴扑去。一股清凉轻轻地将神魂吸入,江安义身子一震,恢复了知觉,如焚的炙热感再次升腾而起。
“气发诸脉,意守丹田,散于识海。”耳边传来广明大师的喝声,后心清凉的真气涌入,平息着体内的烦躁。江安义宁神静气,按照广明大师所说调息,体内如沸的气息逐渐平息,恢复了正常。
功行大周天,江安义感觉到体内勃勃的生机,丹田、识海、经脉变得广阔柔韧,刚猛的真气多了几个柔顺如意,功力似乎大有长进。
一切皆拜广明大师所赐,江安义恭恭敬敬地整衣拜倒,谢道:“大师救命之恩江某当铭刻于心。”
“阿弥托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施主与我有缘,与佛门有缘,何须言谢。施主如真有心回报,只须谨记护法牌上‘众善奉行、护国佑民’八字即可。”
十年苦修散去,方才保住江安义性命。江安义不知大师为己付出如此巨大,但见大师面色苍白,元气大伤,深为感动。也不多言,双掌合十,深深一躬,默然应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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