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水渡,位于黑水河和润水交界处,有驿道相通,沟通东西,连接南北,是江滨要津。往日吉水渡帆樯林立,商船如织,渔船穿梭,舳舻相接。码头上货物堆积如山,苦力们光着膀子喊着号子流着汗,往来于商船和货仓之间,挣点钱养家。
八月的大雨造成罕见的洪灾,河水比往日湍急了数倍,河面也宽阔了数倍。江安义站在高处,但见河水阴风怒号,浊浪排空,浑浊的河水夹杂着大量杂物汹涌而下,有冲毁的树木家具,有溺毙的牛羊猪狗,偶尔还夹杂着人的尸体,真是惨不忍睹。
往日繁华的江面上偶尔有一两只楼船驶过,这种船采用榫接钉合,密封性极佳,船舱内部设有水密隔舱,才不怕江上的大浪,听说丽州、魏州临海一带,有人用这种船冒着奇险出海,如果侥幸回来便是一本万利,一船买卖做成即成三代富翁。
没有商船,码头上的苦力们没有活,三三两两地聚在码头西侧。这里有一棵老柏树,树荫如盖,荫蔽着半亩大的地盘。自有商贩见缝插针,一副担子一张桌,几把板凳便能支起个小吃铺,面条、馄饨配上黄酒猪头肉,十来文钱就够码头上的苦力们痛快喝一回。
苦力没有生意,连带着三家小吃铺的生意也轻淡,树下的板凳上坐满了愁眉苦脸的人,一个个唉声叹气。
江安义昨天已经到了吉水渡,赈灾的粮食便是由这里前往并州武阳府的。听码头的苦力们说,七天前就是他们将一袋袋粮食和银箱扛上船的。船是往来的商船,被护送粮食和银两的左武卫征用,据苦力们讲官兵们一口气征用了二十艘大船,或许是被官兵吓坏了,所以这么多天都没有什么船敢停在吉水渡。
护送物资的左武卫官兵足有五百人,加上船上的船工,将近千余人,就算遇到劫匪也不会悄无声息的消失,江安义百思不得其解,从码头高处行至柏树下。树底下有人招呼他:“秀才公,来这里歇歇。”
江安义昨日至此,化装成外地游学的秀才,听闻家乡遭灾急着找船回乡看看。因为言语和气没有架子,兼之又请了苦力们喝了一回酒,大伙对他很和善,答应只要有船西去便替他讨个人情。
午时已过,苦力们经不住饿,有些人拿出家中带的菜团子,向吃铺的老板讨碗开水,狼吞虎咽地开吃了。看到江安义过来,吃铺的老板热情地招呼道:“秀才公,要不要来碗阳春面,三文钱,我給你加上一块厚厚的猪头肉。”
昨天江安义请苦力们吃饭,足足花了半两银子,吉水渡的吃铺少有这样的大生意。当然吉水铺商船往来,也有大老板,不过这些大老板是不会在树下的小吃铺吃饭的,往前五百米,便有酒楼。
听到猪头肉,不少人咽了口唾沫,不过昨天秀才公已经请过客了,今天着实不好意思再叨扰。江安义身旁的人都低下头去专心啃自己手中的菜团,有的人站起身干脆走远。
江安义有些感动,这些朴实的汉子生怕給他添麻烦,相比朝中那些衣冠楚楚的官员,这些被蔑称为“泥腿子”的更可爱些。
“老板,这鬼天气闷热,你那些东西卖不掉也容易坏掉,索性便宜些,相逢是缘,我请大伙再吃一顿。”
老板略一迟疑,大度地甩手道:“中。黄三、秀婶,秀才公又请大伙吃饭了,大伙动动手,把板凳搬好。我来切菜,你们下面食。”
一碗碗热腾腾地面食摆在面前,热腾腾的场面自然应运而生,大伙看江安义的眼神更加亲切了,一声声充满诚挚的感谢声伴着吞咽入耳,江安义吃得通身大汗,清凉的河风掠过,舒适极了。
沿着河堤走来十余个灾民,衣衫褴褛目光呆滞。穷苦人心善,分明自己衣食不饱,这些汉子却将手中拿着的馒头、菜团施舍了出去,三家小吃铺的老板也端上面汤,招呼这些人坐在树旁慢慢吃。
“真是造孽啊,这场大雨不知要收多少人命?”
“唉,我天天在码头,光看到江里漂过的浮尸都不下十具,听说官府开仓放粮了,可是这些衙门的人,都趁机往自己口袋里捞钱,哪管百姓的死活。”
江安义本就有意从这些人嘴中探听些消息,见众人聊得兴起,从怀中掏出二两银子放在铺上,对秦老板说:“这些银子应该有多,多有的钱做些东西給他们送去。”
“秀才公心真好。”秦老板感叹了一句,转身忙活起来。
“我咱不听说朝庭已经派官兵押运赈灾的粮食前往武阳府吗?有了这些粮食应该够吃啊?”江安义问道。
人群一静,有个声音怯怯地从树底下传来,“听说运粮的船在江上沉没了,现在官府正忙着打听沉船的下落。”
江安义一惊,黑水河大涨,现在河面上波浪滔天,但是有可能发生沉船的可能,不过二十条船同时沉没,而且没有一个人生还,没有一点消息传出怎么可能?
说话的是一个中年妇人,是灾民中的一员,看来她听到了点风声。江安义正想着如何盘问,灾民之中已经有人低声警告那妇人,妇人冒出一句话后便不再言语,低头吃面。
江安义不急,人多有八卦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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