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孜越说越兴奋,马遂真和何英杰面如土色、魂惊胆颤,身为本次的会试的正副主考,无论他们是否夹带舞弊,首先这失察之罪是免不了的。马遂真满嘴苦涩,他知道陈成济年迈将致仕,天子有意让人接任右相,此次会试任他为主考官便是有意为他提升名望,现在别说右相,能不被罢黜就算幸运。
说起来马遂真真是一肚子委屈,他本意是要秉公取材,天子重用他升官在即,何必多生是非。可是世家权贵接二连三前来打招呼,恳求他在选用之时照看一二,想到世家王公在朝堂上的势力,将来自己任右相时少不了这些人帮附,于是马遂真便默许了同考官选送的试卷,与人方便与己方便。马遂真心中满是悔恨,唯一能庆幸的是他并没有夹带任何一名考生,但愿天子能念在往日的功劳上从轻处理自己,至于右相,怕只是美梦一场。
何英杰早已筛做一团,他和马遂真各自审阅十位同考官选送的试卷,所辖的七位同考官暗中与他通过气,许以三千两一位的好处费。散闺回家之后,何英杰美滋滋地算了一下自己能分到的好处费,四十六人计十三万八千两争。有了这些钱,可以在老家买下数百顷良田,可以纳几房小妾,可以在京城边购套庄园,可以买进喜欢的名人字画……
这四十六人还只是明面上的人数,何英杰愤愤地想着,恐怕还有数十人没有跟他打招呼,自己至少吃了五六万两的亏。只是何英杰忘记了,银子可以买到想要的一切,也可以把他送进监牢,抖做一团的何英杰现在唯恐银子太多,人头要落地了。
等叶孜说完,石方真冷冷地道:“马遂真、何英杰,你们有何话说?”
听到天子召唤,马遂真和何英杰领着二十位同考官上前见驾,呼拉拉在阶前跪倒一片。不用看,马遂真也知道天子此刻怒不可遏,自己的生死就在一线间。
身为中书令,马遂真与天子经常打交道,对石方真的脾性十分了解,脑海中迅速地拟定言辞,重重地叩首道:“臣死罪,有负万岁重托。臣怀有私心,不愿得罪同僚,对部分试卷把关不严,以致酿成事端,令万岁蒙羞,臣万死有余。臣自请明正典刑,以儆效尤。唯请万岁念在臣并未夹带营私的份上,让我儿将臣的尸体带回老家安葬,臣纵在九泉之下也感念万岁圣恩。”
说罢,马遂真重重叩头,泣不成声。坐在御阶之上石方真能清楚地听见金砖发出的“梆梆”声,片刻马遂真的额头便血糊糊一片。
石方真心里好受了些,如果他任命的正副主考都如叶孜所说辜负圣恩、徇私舞弊的话,那岂不是满朝奸佞,识人不明的耳光便重重地扇到了脸上,让他颜面无存,只能用血来清洗了。马遂真自承把关不严,却申明并未夹带徇私让石方真略保颜面,火气也降了些,没有理马遂真,转而问何英杰道:“何英杰,你有何话说?”
何英杰是集贤殿大学士,曾在国子监任过司业,做得都是清贵官,与天子打交道的机会却少得可怜。历科任命副主考都会选士林中深具名望之人,何英杰正符合要求。清贵了一辈子得到机会免不了要伸伸手,也是何英杰倒霉,以前那些人都没事,为什么偏偏自己被抓了。
何英杰低着头自怨自艾,慨叹命运不济,猛听天子问他,先是张口结舌了半天,然后道:“臣……臣冤枉,臣并未……舞弊,这些人诬告臣,请万岁作主。”
周处存跪在他身后不远,暗想这位何学士现在还妄想死撑过关,恐怕离死字真不远了。
果然,石方真冷笑道:“何英杰,不要急着辩解,朕将今科录取的三百八十八人的试卷都取了来,等下会一一派人验看,是不是冤枉你到时便知。”
何英杰瘫在地上,晕了过去。石方真厌恶地看了他一眼,目光落在人群中的韦祐成身上,怒喝道:“韦祐成,你夹带了几人?”
韦祐成大声应道:“启奏万岁,臣未曾夹带一人,举荐的试卷背后有臣的署名,万岁如果查出臣有徇私之事,臣自当以死谢罪。”
女婿斩钉截铁地应答让石方真舒畅了些,依旧绷着脸道:“但愿你言语属实,要不然查出来朕绝不轻饶。尔等同考官还有谁自问清白的,不妨站起来给朕瞧瞧。”
韦祐成率先站起,国子监国子博士庞斌、侍御史张洪欣、光禄寺少卿贾楠等十二人相继站起身来。这十二人多数都或多或少地夹带了私货,不过相比其他人,他们推荐的试卷经得住查验,有的是事先收到行卷,被行卷之人的文才折服,怀着为国举才的目的推荐的。石方真心中好受了些,此刻敢站起身来的人大概是真的未曾徇私,看来多数人还是清廉的。
周处存知道其中的玄妙,几次想站起身来,想到自己夹带的唐语轩、崔正权委实瞒不过去,只得垂头丧气地依旧跪在地上,其他跪着的人大都和他一样,夹带的人实在是太差无法过关。
“哪个是化州马远翔?”石方真问道。
马远翔听见天子喊他的名字,也不知是福是祸,赶紧叩头道:“小民马远翔见过万岁。”
“抬起头来。”
马远翔依言抬头,快速地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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