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左相,就连宫中太监黄喜战后被晋为暗卫副督统,深得天子信宠。
天子今年已经五十有一,估计亲征北伐的机会只有一次了,此次亲征,众臣打定主意要从龙远征,打仗不行,可以运筹帷握决胜于千里之外嘛,要不然在粮草、补给等后援上也能立立功,为儿孙谋个富贵,至不济跟在天子身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简在帝心也有好处说不尽。
僧多粥少,如何划分自有官场上的一套规矩,纵横开阖、拉拢排挤,今日的酒楼、凉榭必然酒香充盈。没听到那位刚拈着胡须说了句“好雨知时节”,旁边就有人意味深长地接道“当为之浮一大白”,相视而笑,尽在不言之中。
宣政殿的左侧便是紫辰殿,有资格入内的大臣被众臣称为“入阁”,那是站在殿前避雨的众人毕生所求,这里的绝大多数人一辈子都没有进过紫辰殿,风雨之中紫辰殿飞檐翘起挑起野望,笑脸下掩藏着一双双渴求的眼神。
宫中廊腰缦回,楼阁遍布,雨中别有一番滋味。众人借此良机观赏着宫中建筑,有眼尖的人看到远处长廊一袭朱红的袍服领着两个蓝服小太监正朝御书房行去,虽然相隔甚远,喧闹的人群还是安静下来,那是宫中掌印太监、暗卫督统冯忠,这位冯公公手握暗卫大权威仪日重,这几年暗卫取代龙卫查办了不少案件,让文武大臣见到他都胆颤心惊,曲意结好。
小太监手中捧着的黑木盒,有人明白那是各地龙卫送来的急报,不知有什么人该倒霉了。从江南发出的或明、或暗的奏报,通过驿站、通过信鸽,陆续向着皇城内的御书房传送而来,而端州龙卫州州统纪大涛的信报最先到达。
风雨催城,雷声在众人头顶炸响,吓得不少人面色更变,暴风雨来了。
…… ……
江南,春光明媚。
六辆马车组成的车队悠然地行进在文平府前往新齐县的官道上,江安义骑着木炭和黄柱两个人护送着马车。车中的小姑娘褪去惶恐,恢复了活泼的天性,唧唧喳喳地掀开车窗,提起车帘打量着沿路的风光。
最前面一辆车中坐着井娃一家人,江安义给井娃取了个大名叫张毅,让他要刚毅、坚强,持之以恒,顺手也给莲娃取了个张菁的名字。张秦氏得知江安义的身份后,喜极而泣,叮嘱井娃一定要牢记恩情,将来报答。
马上就是端午节了,江南一带有佩带五毒袋袪除毒气的习惯,张秦氏想着做几个五毒袋送给恩公,表表心意。莲娃倚在张秦氏身边看她做五毒袋,不时地伸出小手想摸袋上的图案,被张秦氏拨开。
井娃拿着本书摇头晃脑地读着,每日晚饭后江安义会给他讲小半个时辰的书,井娃知道得来不易,起五更睡三更分外勤勉。儿子上进张秦氏既欣慰又心痛,见儿子的读书声停下,被车后小姑娘的欢笑声分了神,微笑道:“毅儿若是乏了,不妨歇息一下,已经过了午时,该吃饭了。”
很快,马车在道旁的一处酒肆停下,小丫头们散在树荫下,如黄鹂出笼般鸣叫着,井娃先扶了娘下车,又将妹妹抱下来。陪着儿子读书,张秦氏赶了好几晚上,总算将五毒袋做好了,药料在文进府的时候已经买好,填充入内。张秦氏走向江安义,深深万福道:“恩公,我做了几个五毒袋送给恩公,笨手笨腿恩公莫要嫌弃。”
江安义微笑地接过,张秦氏的绣工很好,袋上绣着的蜈蚣、蝎子、蛇、蟾蜍、壁虎等五毒图案栩栩如生,袋内装着丁香、木香和白芷等草药,药香泌人心脾。
“大嫂好手艺,这五毒袋做得真精致,多谢了,江某十分喜欢,还请大嫂受累替我家人也做上几个。”江安义赞道,他明白张秦氏的心思,施恩不望报,但如果能让人有所报其实也是好心。
井娃一旁得意地道:“我娘的女红是十里八村出了名的好,每年端午都有好多人来求她做五毒袋呢。”
小丫头们被吸引过来,这些天相处她们知道江爷人也好、黄大伯人更好,从来没有责骂过她们,听张大娘说江爷是大官,她们很幸运,跟着江爷可以享福了。有小姑娘从江安义手中接过五毒袋,羡慕地道:“张大娘,你的手艺真好,能不能教教我。”
“我也要,我也要学”,唧唧喳喳的声音已起。张秦氏笑道:“只要你们肯学,大娘就肯教。”
张菁撅着嘴道:“娘,我也想学,你怎么不教我。”
爱怜地摸摸女儿的头,张秦氏道:“你还小,等再长大些娘就教你。”
春光里,树荫下,连阳光也被清脆的声音扰得生动起来。
江安义将五毒袋系在腰间,想起以往每年端午节娘总要在自己兄妹三人的手臂上绑上一些青、赤、黄、白、黑五种的丝线,说是可以驱除疾病、避邪止恶。棕子是要包的,家里穷包不了许多,每人两只,娘一只,那股清香至今萦绕鼻间。安勇会去门前悬上艾草,自己则将那张钟馗像端端正正的挂在屋中间,妍儿将凤仙花捣碎,用鲜红的汁液涂抹在指甲上,张着小小的手儿在他面前炫耀,那笑声如同银铃般清脆动听。
一晃多年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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