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亭匀额上全都是汗,只喘着气道:“本官不怕。快滚。”
大夫立即一缩头出去了,而兰娘则是立即推门进去了。
她瞧见顾亭匀躺在床上盖着被子,才用毛巾擦了脸,把毛巾扔到了旁边的架子上。
他瞧着没什么特别的,丝毫看不出来此时此刻他疼得腿上一阵一阵地像是被刀子持续不断地割着。
可他还是充满希冀,眼睛里带着温润的光看着她:“阿兰,你……”
他话没有说完,兰娘便厌恶地看着他:“顾亭匀,我从前只觉得你有时候自私了些,可如今才知道,你不仅自私,且歹毒!陆回是个好人,你怎么下得了手的?你可知道若是稍不好歹,他身子便会出问题!燕城那么多病患日日都等着他医治,你断的不只是陆回的路,还是整个人燕城百姓的路!如今陆家医馆被那些所谓的族亲抢走,陆回只能沿街摆摊,我婆母为此而病倒,你可是高兴了?”
顾亭匀原本是很高兴的,他甚至生出来幻想,觉着她是不是忽然后悔了,所以来找她。
可他只看见她义正言辞地抨击自己,她仿佛厌恶透了自己。
而她称呼陆回的母亲为“我婆母”,是那般地自然。
她在为她认为的家人找公道,而不分青红皂白地把他当成了坏人。
顾亭匀把手放在被子里侧兰娘看不见的地方握成了拳,他实在太疼了,身上疼,五脏六腑也都在疼,眼睛酸得难受。
可他还是忍住了这一切的疼,他唇角浮了极淡的笑:“阿兰,你认为我是那样的人?”
兰娘听到他这样的狡辩,更是生气:“顾亭匀,否则你以为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当初你是如何诓骗的我?我早说过,你若是敢动陆回,我便与你拼命!你不就是觉得我这一生都该守着你吗?那我便实话告诉你,对我而言你早就成了路人!陆回才是我的夫君,我心里头爱的在意的都是他!你若是觉得不甘,你大可以动用你的权利来杀了我!就像当初徐家人害死爹娘那般,也是,人到了高位之上,哪里还会记得自己的初心?”
她看着顾亭匀那张熟悉到了极致的脸,失望至极:“你如今,早就忘了该如何做人。”
顾亭匀眼神中有水光闪动,他低下头,声音里都是苍凉:“我没有做过,你信吗?”
兰娘自然不信:“你没有做过?陆回亲口所说,他决计不会骗我。”
顾亭匀冷笑:“我说了,我没做过。若是你不信,我便让你瞧瞧,我若真的想做,会如何。”
他咬牙,心底的怒火被她一句句的“陆回”激得无处发泄,直接喊道:“彰武!”
彰武立即进来了,顾亭匀眼神中都是冷意:“着人随便找个借口,杀了那个陆回。”
这对他而言,实在是一件再小不过的事情。
彰武余光瞄了一眼兰娘,却也只能答应了:“是,大人,属下立即去办。”
兰娘大惊,连忙上去拦住彰武,怒不可遏地看着顾亭匀:“你疯了!”
顾亭匀见她急成这样,忽然就笑了,他笑起来也是那样冷,看不出一丝温度。
“你在意他?相信他的每一句话?认定是我出手害了他?既然如此,我何不让你瞧瞧,真正的歹毒是什么。”
兰娘瞬间后悔自己方才的一番言辞,她现在才猛然想到,顾亭匀能走到如今的地步,必定手上沾了不知道多少鲜血。
他若是想杀一个人,在距离京城遥远的燕城,那是轻而易举的。
兰娘心中慌得厉害,在那一瞬也有些怀疑,难道陆家的事情真的不是顾亭匀做的?
可她又不信这种可能,她下意识地觉得,这一定是顾亭匀做的。
正当兰娘犹豫该怎么办的时候,顾亭匀又开口了。
“是不是很怕我真的弄死他?若是真的怕,便求个饶,我今日便不动手。”
兰娘后悔至极,半晌,红着眼道:“求顾大人宽恕,方才……是我口不择言,说错了话。”
可顾亭匀并未饶恕了她,而是使了个眼色,让彰武出去了。
他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手,他手心里藏着一枚帕子,那是那一晚他高热不退惊厥之时,她塞进他嘴里的帕子。
本身他还以为,她对自己多少是尚有情谊残存的。
可如今才知道,她似乎一点都不爱自己了。
可他还是舍不得让她走,明知道自己令她感到厌恶,他还是想多看她几眼。
“倒茶给我喝。”
听到顾亭匀这样说,兰娘只能深吸一口气,走过去倒了一杯茶,递到他跟前。
想到陆回的身体,兰娘心中忽然生出来无限迷惘,他们是无论如何都斗不过顾亭匀的,顾亭匀只要动动手指,都能捏死他们。
来硬的,自然不行,所以,要么她说说软话,说不准也能让顾亭匀彻底放弃对自己的念想。
可,她如今竟然什么话都不想跟顾亭匀说了。
多说一句,心里都觉得酸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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