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到这些,心头一阵冲动,浑身猛增了力量。他站起身,朝对面的那位年轻女子走去。待他走近时,不禁被那俏丽的容貌惊呆了,邀请其起舞的手僵持在半空中,他好像面临一座深谷,不知是进还是退。好在那女子及时站起身,落落大方,而又略带腼腆地朝他伸出了手。
“先生!请吧!”
声音好轻,轻如二月里的春风;笑容好甜,甜似三月里的桃花蜜。柳建德陡然有了一种跨越深谷的感觉,顿时恢复了往日的潇洒。他一手接过女郎的纤纤玉指,一手揽着女郎的软软细腰,踩着节奏明快的旋律,溶入了舞池。
第一曲,两人都多少有点生疏、别扭,到了第二曲,他俩便渐入佳境,配合默契,融为一体,跨前,退后,左旋,右转,身前身后,如行云,似流水,他俩时而有飘然飞起,驾鹤腾空之快感,时而有踏浪踩波,扬帆远航之乐趣。
一曲终了,他俩面对面欠欠身子,略略点头,微微含笑,互致谢意。柳建德显君子风范,俏丽女郎展淑女雅韵。他俩意犹未尽地回到各自的座位上。俏丽女郎啜了一口饮料,还暗暗瞟了新结识的舞伴一眼。柳建德也不适时机地瞅了瞅俏丽女郎一眼。
一曲又起,柳建德急不可耐地一步跨过去,伸手邀请俏丽女郎,俏丽女郎顺从地起身,两人手牵手步入舞池。
就这样一曲又一曲,整个过程,谁也不问你从哪里来,你到哪里去,没有一句语言的交流,全凭旋律和眼神沟通。当舞会结束时,他俩也仅仅相互挥了挥手,回了回头,作别而去。
柳建德回到家,熬过了一个难眠之夜,那脉脉含情的眼神,那飘飘欲飞的舞步,那幽幽吐香的气息,全都在他脑海里萦绕。
第二天早晨起床,他的双眼通红。妻子程玉莲十分心疼地问:
“看你这样子,是不是身体出了毛病?”
柳建德怔了一下,赶紧回答:“没什么。我身体很好。”
程玉莲关心地问:“看你两只眼睛通红的,不会是得了红眼病吧?”
柳建德说:“夜里有点失眠,所以眼睛就有点红。”
程玉莲越加关心地问:“为什么失眠?你平时睡觉不是很好的吗?是不是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
柳建德回答:“还不是为了厂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程玉莲:“究竟是些什么事呀?我能不能替你分担一点?”
柳建德:“没什么!我真羡慕那些普通工人,无官一身轻。想干就干。不想干了,随时可以炒我的鱿鱼。也没有任何精神负担,上到天王老子,下到黎民百姓,看谁不顺眼,可以毫无顾忌地骂谁。我这个当厂长的无论到哪里说话都得小心翼翼。厂长真的没干头!”
程玉莲:“你今天是怎么啦?一向上进心很强的你,怎么说起泄气话来了?你是全厂工人的主心骨,也是我们全家的大树,可不许打退堂鼓呀!”
柳建德:“我只是说说而已。”
程玉莲拍拍他的肩膀说:“我知道你是个硬汉子,天下没有困难能吓倒你。”
柳建德也拍拍妻子的手,笑道:“放心吧!我的好老婆。我这棵大树不会倒下去的。”
程玉莲说:“我就是要你永远为我遮风挡雨。”
柳建德喝下妻子给他备下的牛奶,强咽下一块烤面包,留下两个鸡蛋没有吃,对妻子说了声“拜拜”,便恍恍惚惚上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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