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西大山又恢复了先前的宁静。
辰龙关一派葱绿。
黑山谷妩媚动人。
晨风吹过来。
树,依然是那样悠悠地摇。
竹,照样是那样轻轻地摆。
从山上到山下。
从山里到山外。
整个看去,仿佛空无一人。
康金山绷紧的驴脸松弛了些,拂袖擦了把额头上如豆的汗珠,拨开面前的荆条,欲提枪走出暗洞。
周新建两只鼠眼急速一转,连忙拦住,狠狠地说:
“你要讨死呀!”
康金山像根木柱僵在原地不动了,只是瞪大两只射出凶光的眼睛,盯着山外。
刘国庆抬起灰白的猴脸,央求周新建:
“大哥!搜山的警吊子都走了!要抓住机会冲上公路,劫车外逃呀!”
周新建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他凶凶地盯着山洞外,心里在翻江倒海。是呀!是该劫车外逃,他们走南闯北,杀东奔西,每到生死攸关的时候,不都是抓住时机劫车,甩下追捕的警吊子,而死里逃生吗?
在平顶山市,他们盗窃物品2万多元,刚一脱手,警察追来了。他指挥两个弟兄,拦劫一辆小车溜之大吉。
在南阳市,他们埋伏在红庙西路三里桥河边,趁铁路公安派出所民警张顺才路过不备之时,突然袭击,将其打伤,抢得手枪一支,子弹数发,随即劫车逃入陕西,一天换一个地方,警察休想找到他们的去向。
在信阳,他们冲进农业银行的一家营业所,开枪打死打伤两名营业员,将所里的现金洗劫一空,共6万余元,紧接着撬开营业所门口的一辆面包车,一溜烟冲出市区,躲进了鸡公山。至今,当地警察恐怕还不知道人是他们毙的,钱是他们抢的。
他们每每劫车,每每得手。若司机不从,或作梗,他们就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将司机宰掉,以免后患。
在陕西商南县富水镇,他们将司机勒死,当即拖至桑树村安家沟口公路桥下的涵洞内,为不让警察顺利查到尸源,将其头部割下,浇上汽油焚烧,使其首尾分离,面目全非。
在陕西商州市,他们将一司机卡死,那家伙别看已50多岁,满口的假牙,身上的劲还蛮大,两个人卡他的勃子,还奈何不了,非要三个人动手不行。他们将他装进麻布袋,拖到麻街岭山坡上,挖洞掩埋。然后驱车数百里,到达安全地带后,再将车一把火化为乌有。
在贵州龙里市郊,他们焚烧了司机,将小车开至一急拐弯的山道处,掀翻小车,滚进树丛,造成急拐弯时,因刹车过速而翻车的假象。
他们一路逍遥,享尽人间福。
听说湘西大山很美,张家界的溪,索溪峪的雾,猛洞河的水,尤其是芙蓉镇的女人,都堪称是天下第一。
他们要去湘西一饱眼福,更想玩玩湘西的女人。
他们进入湘西南大门怀化,在火车站骗租了一辆乳白色的“纳塔”车,驶至辰溪县的山道上,司机起了疑心,不肯朝大山深处驶去。
周新建拍拍身上的警服,用道地的湖南话说:
“老乡!帮了这回忙,日后有什么困难,到省公安厅找我就是!”
他祖籍湖南湘乡市。
他在湘乡市出生,在湘乡市长大。
他熟悉湖南的风土人情,乡谚村语。
只是湖南这地方太大,山多,水多,隔一座山,一个乡音;隔一道水,一种腔声。正如俗话说的,三里不同风,五里不同音。
湘乡那地方,距湘西千里之遥,一东一西,自然有许多他不熟悉,不了解的地方,譬如令他神往的湘西女人。
尽管他摆出上级的派头,尽管他说些好听的言语,司机从他那上着马夫尼,下穿的确良,这极不相称的警察着装,疑心越重,坚持要他们付款,下车。
他立即朝康金山、刘国庆递个眼色,假装掏钱付车租。
他突然从袋子里拔出手枪,对准司机的太阳穴,一扣扳机,结果了司机的性命。
然后,他们连忙用塑料布缠其头部,打开车后盖,塞进后车箱。
血迹擦尽了。
弄脏的车座整理了。
“纳塔”恢复了正常。
他坐上司机的宝座,稳把方向盘,朝前疾驰。
也许是过去的日子过分顺利了,眼前该受点挫折了;也许是命里注定有难的日子到来了;也许是屈死在他们手下的那些冤魂一起讨债来了。
小车正急速行驶,前方突然出现两个警吊子拦车。
他们陷入了法网。
他们落进了重围。
他们只好逃进大山。
这时,仰着猴脸的刘国庆见周新建半天没有作出反应,只瞪大眼睛狠狠地盯着洞外。他拉住周新建的手,再次央求道:
“大哥!还不冲下山去,困在这山洞里,只有死路一条呀!”
周新建甩开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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