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从南海上空照过来,海边一片辉煌。
拱北这边,鲜艳的五星红旗猎猎飞舞。关闸那边,耀眼的三角旗哗哗飘扬。给博大的南海,给奇妙的土地,增多少庄严,添几许神秘。
在同一时候,从两边关口,从两杆旗帜底下,走出两队威武的警察队伍,在关口的缓冲地带会师了。
他们用目光,用双手,交换着语言,交流着感情。他们按照粤澳治安联络官会晤制度,办理交接手续。
粤方警官押着生擒的南海绑匪头子陈志坚,同案犯丘东养、周志和,周东和,移交给澳方警官。
澳方治安联络官欧万奴举笔写了一张神圣的收条,递给粤方治安联络官周有祥手上。
两双手紧紧地握着,形成一个巨大的拳头,迟迟舍不得松开。
欧万奴连声说:“谢谢!”
周有祥不停地讲:“应该!”
接着,那位漂亮小姐身着金光灿灿的警服,扶着梁太太款款走来。
澳门那边,潇洒英俊的裴明达领着老敬芳夫妇和梁铁成一路小跑。
梁太太一头扑进夫君怀里,泣不成声,双手轻轻抚摸着梁铁成瘦了一圈的脸,和那脸上被蚊叮虫咬的伤疤,柔声地说:
“你受苦了!活着回来,谢天谢地!”
梁铁成风趣地说:“不!不该谢天,也不该谢地,只该感谢裴先生率领部下及时赶到,才将老板和我从那座工地的地下室里救出来。好险啦!若晚到一分钟,我们就永远不能在这阳光下团聚了。”
梁太太擦干眼泪,笑盈盈地走向裴明达,握着那双有力的手,连声道谢。
裴明达朗朗大笑,道:“你应该感谢周先生和他的同事们,没有他们鼎力相助,单靠我们的力量是抓不住绑匪、救不出你家先生和老板的。”
周有祥敦厚地笑笑,说:
“过奖了!过奖了!”
裴明达与他并肩站在一起,招呼道:
“来!大家都站在一起,留下这难忘的纪念。”
照相机咔嚓一声,摄下这珍贵的历史镜头。
这起特大绑票案告破,曾轰动港澳,乃至葡国。当时,我们对有关人员作一次全面采访的计划只实现了一半,另一半则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未能如愿。
此次,我们经过努力,终于实现了另一半的采访愿望。在澳门路环监狱,我们与正在这里服刑的绑匪头目陈志坚作了一次面对面的访谈。
问:你本是中山市人,为何跑到澳门来绑架?
答:那时家里穷,一天到晚卖苦力也难挣几个钱,看到从澳门回乡探亲的人一个个都财大气粗,我就偷渡到了澳门。可到了澳门并不等于就有了钱。没有澳门定居证,无法找到正式工作。人活着要吃要穿,没钱,我就偷。我不是小偷,而是大偷,攀下水管道爬上几层、十几层、几十层的高楼,入室偷窃。一段时间,偷得澳门人心惶惶,都说来了飞檐走壁的大盗。我越偷,胆子越大,竟偷到警官家里去了,偷钱不算,还偷了一支枪。澳门警方全城大搜查,我被抓捕,判了重刑,投进监狱。我寻机越狱逃跑。我服刑时曾听同监的犯人讲,绑票来钱最快捷、最省力。于是,我就策划绑架了老敬芳、梁铁成。
问:你有没有想过实施绑架会是何种后果?
答:我们这种人总是抱着一种侥幸心理,朝有利于自己的方面想得多。
问:有没有朝最坏的方面想过?
答:当然想过。人家是今日有酒今日醉。可我们是今日想醉无法醉。手里没钱,活着等于死了。还不如捞了钱,有滋有味活一天算一天。
问:像现在这样活着,你后悔过吗?
答:悔之晚矣。人生最大的幸福是自由。再多的金钱也买不来自由。假如给我一次自由的机会,我再也不会干那种孤注一掷,铤而走险的蠢事了。
我们久久地盯着他,没有问话。
他被我们盯得很不自在,深深地低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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