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一向忠厚老实的教书人指着教室里的学生,冲着两个枪兵吼道:“这里全是我的学生,哪里有什么共产党?你们这是破坏教学。我要上告你们!”全班几十个学生也学着老师的口气对两个枪兵发出怒吼声。帅承瑞这一着把两个枪兵吓走了。
黑哑巴继续在校门口扫地,监视两个枪兵,防止杀回马枪。帅承瑞把帅孟奇带到学校侧门,他先出门观察了一下动静,没有发现埋伏,赶紧闪回门里,掏出两块大洋塞进帅孟奇手里,嘱她路上多加小心。如果有需要还到他这里来藏身。帅孟奇连感谢的话都来不及说一句,帅承瑞已经消失在校园里。她手里要饭的篮子只剩下半边,身上的衣服破烂得露出了膀子和膝盖。她心想这样更好,装着一瘸一拐地往长沙城北面走去,不时向相遇的行人伸出篮子乞讨。
她看见黑哑巴已经追上来了,距她约两百米的地方放缓了速度,她进,他亦进;她退,他亦退。姐弟之间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突然间,不知从哪个角落又冒出两个枪兵挡住了帅孟奇的出路,对她进行盘问。“你是干什么的?”帅孟奇没有立即回答,她装着耳聋,脑海里考虑用什么语言回答最好。她还想带枪的士兵要比特务好对付一些,不可慌乱。“你是聋子呀?问你呢!你是干什么的?”帅孟奇镇静地回答:“长官对不起!我是聋子。你要何解呀?”两个枪兵大声说:“问你是干什么的?”“长官这不明摆着的吗?我是讨饭的。崽女都饿死了,耶娘也都饿死了。长官家里没有饿死人吧?”两个枪兵相互看了一眼,这话正擢疼他们的心,自被抓壮丁出来后,耶娘也都饿死了。两个枪兵直截了当地问:“你不是共产党吧?”帅孟奇张着耳朵听着,反问:“你要供我一餐饭?哎呀!你俩真是好伢子呀!”
黑哑巴从一旁经过,听见姐姐正用流利的长沙话与两个枪兵回回答答,他心里暗暗佩服。
两个枪兵问道:“要饭的!你家住哪里?”帅孟奇毫不含糊地回答:“纱帽塘。”两个枪兵又问:“纱帽塘在哪里?”帅孟奇回答:“纱帽塘就在议会街。”两个枪兵追问:“门牌号码是多少?”帅孟奇回答:“那里都是穷人住的地方,没有门牌号码。”两个枪兵问:“大概位置?”帅孟奇回答:“大概位置在师鲁堂旁边。”两个枪兵嘀咕道:“共产党里头的人个个都很精明。不会有她这样糊里糊涂的人。让她走吧!”他俩朝帅孟奇挥挥手说:“走吧!走吧!叫花子。”帅孟奇追上了前面躲在树丛里等她的弟弟。帅可贤说:“大姐!我还不晓得你的长沙话讲得那么好。”帅孟奇说:“这都是搭帮爹爹。”帅可贤问:“为什么?”帅孟奇说:“你小。有些事你还不知道。也没得机会给你说。”她深情地告诉弟弟:那是1910年2月,爹爹从日本留学回国,省教育司聘请他任科员兼秘书。爹爹就带着她到长沙,租住在议会街纱帽塘,把她送入周南高小念书。由于租住的房子没门牌号码,不利于与外界交往和收发信件,爹爹就和一起租房的曾毅伯伯商量,给租住的房子取个名字。爹爹就根据帅、曾两家的姓氏,在“帅”字上面增一横,在“曾”字上面改两划,定名“师鲁堂”。1912年,许之桢的爹爹被国民党反动派杀害了,他恩娘也病死了。爹爹就把许之桢也接到长沙来上学念书。一住就是几年。她问弟弟:“你说我要是学不会长沙话,那不是傻砣?”
帅可贤说:“大姐你早就该把这些事告诉我呀!”帅孟奇说:“不到关键时刻,告诉你了也不会有印象。”帅可贤说:“大姐你说什么都有理。小弟我总是说不过你。”帅孟奇说:“我现在给你提出一个问题,看你能不能说过我。”帅可贤说:“什么问题大姐你说吧!”帅孟奇说:“你说下一步我们去哪里找党组织呀?”帅可贤说:“我看长沙是找不到党组织了。去武汉吧!姐夫在武汉。找到姐夫就等于找到了党组织。”帅孟奇说:“你讲的很有道理。”
姐弟俩商量:按目前长沙这个形势,再不能停留了。停留的时间越长,危险越大。尽快照临行前詹乐贫的交代去做。离开长沙,北上武汉,找到许之桢,汇报汉寿县的革命情况。乘车乘船都有危险。唯有继续乞讨走小路,才是最安全的选择。
姐弟主意拿定,开始了北上武汉找党的征程。
2017年9月3日于长沙
(附注:1帅可贤1928年回到汉寿,1940年担任汉寿县合荆乡堤务主任。1943年因汉奸帅鹏出卖,被日本鬼子抓进监狱,受尽严刑拷打,1946年牺牲于狱中。2解放后,帅孟奇安排帅承瑞到湖南大学教书,可帅承瑞婉拒,因为他有个儿子去了东山,他害怕连累帅孟奇,坏了她的英名。他辞教归乡,终老在陈家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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