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一上班,夏坤便跟着米教授做“经颅多普勒”检查,直忙到中午12点过才去医院办的餐厅吃午饭。餐厅好大,如同国内大的宾馆餐厅一般。主要是自助餐,也主要是西餐。米教授自个儿选食物,独自吃去了。这儿吃饭,多是独行。夏坤交费后,自选着爱吃的食物。他要了三明治,掏出随身带的涪陵榨菜,选了一张独桌,吃起来。没有热汤,冰水有的是。他只好去买了杯热咖啡来,就这么甜味咸味混杂了吃。饿了,吃什么也香。
“老夏,哈,是你!”一个戴方框眼镜的敦实的中国男人也吃着三明治,走过来。
夏坤盯着来人,一愣,猛然认出,好高兴:“啊,孟齐鲁,是你!”
孟齐鲁是他在北京一家地方大医院进修时的学友,北方人。他两人同住一个宿舍,度过了一轮酷暑、严寒,友情不浅。那会儿,夏坤刚转业到地方医院不久,还不懂心电图,孟齐鲁就嘲笑他,恁大的医院的大医师,竟然还不懂心电图,这是临床医师的基本功,你看什么病?他不在意,虚心向孟齐鲁这个先来进修的工厂医院的医师请教。逢到他值班,看病人心电监护时,他也不耻下问,向值班护士请教。护士红着脸,说你大医师考我呀,他极尴尬。不久,他进修的内科为护士办短期业余心电图培训班,每天下午下班后讲一个小时课,共讲一周。夏坤也跑去听,护士们见他来都窃窃私语,他当没有听见。学了这一周的心电图基础知识,他就熬夜看书,去新华书店买回来厚厚的《心电图学基础》、《心律失常心电图》等书籍,全都啃完,又在实践中运用。不到三个月,他的心电图知识大为长进,一些复杂的心电图也可以看懂,还可以从心电向量角度进行分析。带他的老教授极其夸奖,说他钻研精神好。后来,孟齐鲁看不懂的心电图反而来向他请教了。“你老兄,脑瓜子灵,是不一样。像我,心电图只入了个门,就再也跨不进里屋了。”孟齐鲁说。
到进修完毕,孟齐鲁的临床水平也只能算平平,或者说,勉强及格。而夏坤,人家不放他走。他只是个医师,而人家放心放手地让他干主治医师的活儿。孟齐鲁却另有绝活,他自小喜爱无线电什么的,对各式仪器的保养、检修顶得上个技师水平,人家也不想让他走,科室里什么仪器坏了,他查查什么书,捣弄捣弄,就好了。于是,他二人本来均进修半年的,却都免费让进修了一年。
从此,他二人结下友谊。分手后还保持通信联系,后来,孟齐鲁去了深圳一家医院工作,也给他来了信。他去广州开学术会议,还去深圳看过他。只是,近两年联络少了。
“嘿,老夏,院长当得不自在了,跑到这儿发财来了,换老婆没有?”
国内这两年朋友见面,常常有人问这两件事情。一是发财没有,二是换了老婆没有。
夏坤笑着:“孟老弟,你怎么也来这儿发财了,你换了几个老婆了?”
“哈哈哈……”孟齐鲁一阵朗声大笑,又紧忙捂了嘴。在这儿进餐,是不可以像在国内那样大吵大笑的,“我那老婆,有几分姿色。你也知道,本人有个老毛病,‘妻管严’。除非她要走,否则棒打不散。呃,老实话,你来干啥?”
“我来参加了一个国际学术会议,顺便来这儿进修学习。嘿,我俩可真有缘分,不想,又在这儿成同学了。”
“惭愧惭愧,我哪能再跟你同学,本人不是来这儿进修学习的。”
“噢,那你来干啥?”
“当‘拆卸工’,拆他们不要了的换代仪器。”
“啊?”
“本人现在从医又不从医。说从医,是深圳那个医院里还留有我的铁饭碗,说不从医,我现在在一家也有那个医院投股的华盛医疗用品有限公司任了个业务经理,专门搞二手货经销。”
夏坤来了兴趣:“能有人要?”
“要,要的还不少。我们不像有的公司那样,只管联系购买,买回去拿了钱抛出货就了事,管你能用不能用。我们是在这边常驻有几个人,一旦国内的公司总部传来订户需用的设备和配件,就与这边的公司、医院挂钩联络,选准了他们的换代仪器就去验收。合格了,就亲自拆,不让他们的人拆。他们拆时把一些电缆线、零部件弄得七零八落,回去费死力气。我们拆了后,自行包装押运。运回国后,再在基地重新组装、试机。可以用以后,才又拆了装箱,销往国内用户医院。”
“啊,你们真会想点子,这点子不错,还讲信用。”
“当然,你了解我这个人的,鲁莽是鲁莽一点儿,可为人办事要负责任,要对得起国内的买主。人家花几十万上百万人民币买这二手设备,是为了使用,不是买一堆废料。”
“对,孟老弟,事情就该这么办。你刚才讲有几十万上百万的交易,是ct、核磁共振仪吧?”
“也算,还有大型x光机!1250毫安的,2000毫安的,自动换片、高压注射、带数字减影,等等。”
“啊,这种大型x光机可贵。”
“怎么样,你们也有兴趣,我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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