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拉开拉链口,把绷带、棉签、碘伏喷雾等等一一摆出,喉咙里轻咳了两声,问:“有人受伤吗?要不要包扎?”
神棍赶紧上下查看自己,终于在手肘处找到一块半个手掌大的擦伤,颠颠凑上来:“我,我。”
孟千姿瞥了那伤口一眼,敷衍似地抬起碘伏喷雾,给他喷了一下,喷的力道之小,不使劲嗅,都嗅不到碘伏味儿。
神棍奇道:“不清洗伤口吗?不包扎一下吗?”
孟千姿说:“这么点伤,你忍忍吧,药品珍贵,别瞎浪费。”
听着很有道理的样子,神棍默默退开。
江炼也过来蹲下——几个小时前,才有人点拨他长了嘴就是要提要求的,他觉得应该受教——他扫了眼地上的什物,问她:“你看,我能不能也节省地……用点儿什么?”
孟千姿没看他,她低头撸袖子,说:“转过去。”
江炼老老实实地转过身,在山台边沿坐下,身后传来神棍倒吸凉气的声音。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江炼倒不觉得疼,又或许是后背已经有些麻木了,眼前是一片浓浓浅浅的黑,崖壁上有各色形状的树影,也许还有罕见的中药材。
崖顶多半已经沸反盈天了,但这儿太深,声音飘不下来,低头看,很远很远的地方,有微弱的亮,也许是哪只火蝙蝠掉落下去,在下头引燃了一棵树、或者一丛草,但这里距离崖底,也还是太远,所以那些熊熊燃烧着的火头,此处看去,只像无穷远处、微晃着的几点纤瘦烛焰,在黑里来回摇撞,挣不脱,也走不掉。
孟劲松应该会赶紧张罗营救吧?但是所有固定点上的静力绳都毁弃了,再次调拨需要不少时间,而且,飞狐会是个大问题;还有白水潇,那个女人怎么会出现在一个诡异的蝙蝠崖洞里呢?落洞落洞,难道那个洞,就是所谓洞神栖身的地方?她怎么落进去的?
身侧还潜伏着很多晦暗不明的危险,又有很多亟待解决的事,但这纷乱的思绪中,却仍有几个字,很劲韧地穿插进来。
——她居然知道。
他没跟她提过伤处在哪,她也没有抬头看,只说“转过去”。
她居然知道,什么时候知道的?
江炼微垂下眼,这四面静谧,只余时急时缓的呼吸和刀剪轻响,清创已在进行,背上开始传来密线牵扯般的丝丝韧痛,江炼吁着气,痛得龇牙咧嘴,但那痛变了形的眼梢眉角间,还是悄然爬上了些许没藏好的笑,叫这崖壁,叫这崖壁上横生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孤寂草木,叫这木缝崖隙间栖息倏动着的细小草虫阜螽……给看去了。
孟千姿一直没吭声。
江炼后背上那层衣服,确实差不多磨得烂散了,然而也幸亏有这层布,不然这后背,还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样子:大部分是擦伤,有很多小的出血点和组织液渗出,一定很疼,不过表皮细胞的再生力很强,只要不感染,愈合起来也很快。但是有几道斜过后背的、被尖石划破了的口子,很深,直接切入了肉,甚至能看到肉黄色的脂肪层,再加上流了不少血,那伤口,真是触目惊心,看得她心里难受,只能动作尽量轻点、再轻点。
江炼没喊过疼,但他的肌肉会止不住下意识的抽动,这比喊疼还让人揪心。
神棍在边上,一惊一乍地咝咝抽着气,跟配音似的,孟千姿便看他格外不顺眼:又没疼在你身上,你在这喘个什么劲儿。
清创已毕,她预备拿医用强力黏胶黏合伤口,神棍大概是缓过劲来了,忽的又想起那条巨蛇,问她:“孟小姐,那个蛇,你是怎么弄的啊,它就这么走了?”
孟千姿硬邦邦回了句:“术业有专攻。”
这对答提醒了江炼,他问:“刚刚就是‘避山兽’吗?”
孟千姿起先不说话,是不想去打扰他,现在又改了主意,觉得引他不断说话也好,注意力一分散,疼痛也能消减些:“不是,那是‘伏山兽’。”
她细细解释这几类符纹的不同。
“‘动山兽’是引山兽过道,汹汹出巢,横冲直撞。这种非重大紧要场合,我们是不用的,因为声势太大。”
神棍由二沈那,已经听说过孟千姿之前“动山兽”的壮举,他发表意见:“这个比较适用于两军对阵冲杀,我听说当年黄帝和蚩尤大战,用过兽兵,各种熊罴(pi,音皮)貙(chu,音初)虎上战场,哇,好一通冲杀,一下子就把敌兵给冲散了。”
没人接他的话。
孟千姿往下说:“‘避山兽’呢就是让山兽回避,我想要多大的场子,你就得给我挪出多大的场子来,或者你可以待在附近,但见着我就绕道、保持距离,别来妨碍我——我刚刚下崖,就是在‘避山兽’,驱镇沿途的飞狐,那群黑蝙蝠,如果不是着了火失去常性,也会避开我的。不过可惜了,只避了那么一小段,就出事了。”
江炼沉吟:“那‘伏’呢,是驯服的那个意思吗?”
孟千姿点头:“差不多,屈原的《山鬼篇》里,说山鬼‘乘赤豹兮从文狸’,赤豹和毛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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