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屋里还在收拾,一时半会躺不下去,路三明问了句:“刚怎么回事啊,吓着了?”
其中一个山户悻悻:“这胆子,针尖样小,被自己在水塘里的倒影给吓着了,再加上风声有点瘆人,他就嚎开了。好家伙,他没怎么着,倒把我吓了一跳,一脚踩水里去了。”
有个耷拉着脑袋的骡工愤愤:“什么自己的倒影?我瞧着,那就是漂在水底下的人。”
这应该就是那个当事人了,不忿自己被人小瞧,是以出言反驳。
那个山户嗤笑一声:“说是倒影,你还嘴犟。因为我们在边上开了射灯,所以水面上有亮光,而因为水被风吹得有波纹,所以你那倒影既亮又在动,仿佛是人在下头漂——这走近科学,还要我跟你解释多少遍?再说了,我们是不是下水去捞了?有东西吗?”
那骡工自知理亏,不吭声了。
孟千姿见两人小孩样在那斗嘴,觉得怪好玩的,虽说是一场乌龙,但也不能掉以轻心,于是吩咐路三明:“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晚上值夜,人手要足,至少四个,四面都安排上。”
路三明自觉不能让大佬以及客人受累,胸脯拍得嘭嘭响:“孟小姐,你放心,人手不够,我顶上,你只管休息。”
石屋是内外两间,孟千姿和江炼神棍住了内间,路三明和另外三个住外间,方便后半夜出去轮班,剩下四个就守在屋子四面。
至于那四个骡工,因为天气不冷,硬要露天和骡子睡在一处,就跟怕谁把骡子牵了走似的,不过反正也挨着石屋近,加上值夜的就在外头,孟千姿也就由得他们了。
这一日颠簸劳累,身体又不舒服,临睡前吞了药,孟千姿躺下就睡着了。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半夜时,她醒了。
地面是潮湿的,又没能找到干柴烧了去烘干,即便铺了两层地垫,那阴寒还是一阵阵袭上来,她腿脚都有些发麻,轻轻动了动小腿,又朝窗外看去。
石屋上是开了窗的,只不过这么多年下来,木框子早朽掉了,只剩了个四四方方的空洞,从那个空洞看过去,能看到那头值夜的山户正低着头,点起一根烟。
细小的火焰只一冒头,就熄了下去,俄顷,烟头的火星亮起,只一点暗红,那山户吸了一口,打了个呵欠,又往前踱步。
他这一动身子,孟千姿忽然愣了一下。
这个角度看过去,自然是看不清人脸的,只能隐约看到人的轮廓,那山户原本站在那,如一尊剪影,但现在那尊剪影移了开去,原本的位置,居然还有一个人影。
什么意思?是在对火吗?抑或闲聊?
孟千姿觉得都不会,山户办事,还是挺尽职的,不至于浑水摸鱼,而且,值夜就该四下走动,可那个人影,分明没动啊……
孟千姿动作极轻地、悄悄把身子坐起了点。
过了会,她看明白了。
那个诡异的身影其实并没有在那山户背后,这是一种借位,也就是说,他离着那山户挺远的,位置也隐蔽,山户没看到他,他也并没有借那山户去遮挡自己——只是凑巧,那个山户抽烟时遮住了他,走动时又把他给露了出来,而她是躺着的,这个视线角度,恰好看了个正着。
那个人,还是一动不动,仿佛沉默地、窥视着这头。
孟千姿的心跳渐急,她百分百肯定,这人绝非山户,但是怎么弄呢,离得尚远,这头叫人的话,动静太大,势必会把那人惊跑。
正犹豫间,忽听到江炼低声说了句:“我过去,带人从他后头抄。”
【12】
孟千姿愣了一下。
江炼?他什么时候醒的?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江炼于这种野外环境, 向来就睡得不熟,孟千姿在那睡不好、又是叹气又是辗转, 只一会功夫, 江炼就也醒了, 只是一时间, 不知道跟她说什么好:他一向不习惯问废话。
譬如问她“是不是觉得冷”, 她若答是, 他能有什么好建议吗?
忍着?起来跳一跳热身?加床被子?
都不合适, 是以没有立刻开口, 又发现孟千姿一直在微挪位置、似乎在目视着什么,于是也随着她去看,很快就发现了远处的那条诡异黑影。
路三明和貔貅都说得很清楚,五百弄乡长年不住人了,那这条黑影就很值得玩味了:不排除是个离群索居的隐士, 但大半夜的不睡觉、长久窥视他们的营地, 跟隐士的作为差得有点远吧?
孟千姿听了他的话, 不及细想,一把攥住他胳膊, 低声道:“不行!”
虽说那人离得很远, 但她还是下意识屏息,怕这头动静太大惊跑了那人:“我们对这儿不熟,去抄他太危险了。再说了, 他那个位置,这儿有什么异动, 很快就看见了,万一打草惊蛇,再找就难了。”
也是,江炼想了想:“带人的话动静是大,你的人,身手不一定利索,我自己去吧,一个人,进退都好控制。
草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