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回家过个年,和家人一起聚一聚。
“是啊。”任春艳回答道:“小姑姑初中毕业就出去打工了,今年去的是广东。她说广东可好了,高楼大厦,什么纺织厂、毛巾厂、玩具厂……应有尽有。只要肯吃苦努力,就能挣到钱。”
只要肯吃苦努力,肯定能挣到钱。这话是不错的。
南絮的一双杏眼儿带着笑意,手里还拿着花生牛轧糖在吃,格外的娇憨可人。
俩个小姑娘肩膀挨着肩膀,亲密无间。
午后的太阳照进来,美好的像一幅油画。
路又青拿出桌斗里的苹果,低头咬了一口。
他看了一眼前桌的南絮,她的人缘好像特别好,班里的同学都爱和她说话。她那个同桌,更是时时地黏着她,俩人常常是手拉手地一起进来教室。
外边的天空很蓝,几片薄云,像被太阳晒化了似的,随风飘荡。
南絮说到做到,她说了给路又青带水果,就是每天都带。
有时候是苹果,有时候是橘子。
十一月底的时候,下了一九九九年的第一场雪。
大雪纷飞,漫天飞舞,是美丽到极点的景致。
天气也愈发的冷,凛冽的北风呼呼刮着,吹在人的脸上像刀子剌一样。
南絮十几年没有被这样冻过了,先别说身体能不能受得了,心理就本能的接受不了。
一九九九年的空调,小太阳,电热毯在城里都流行起来了,但是在农村,几乎还没有人家用。稀奇是一,大家更加觉得费电,电费多贵呀,一度好几毛呢。
这时候最常用的烤火工具——煤火炉子,就是在炉子里燃烧蜂窝煤,还可以用来烧热水。但鸡肋的是,煤火炉子只能放在堂屋,平时来来去去的烤个手还可以。搁在卧室就不行了,容易出事故。
大雪断断续续的持续到腊月初十,到了十一那天,终于放了晴。太阳像个大火球一般,缓缓地升在半空。
腊月十三,南庄小学举行期中考试。
这两天一直有太阳,雪便化的差不多了。
但天气也更加冷了。
下雪的冷从来抵不上化雪的冷,冷在骨头缝里似的。
南絮一清早起来,就找了棉花袄和棉花裤套上,这都是奶奶亲手缝的,里子用的穿旧的秋衣秋裤改制,很柔软舒适的料子。她这两天都是如此穿的,还在棉花袄外面套上厚褂子。整个人裹的像个小企鹅。
吃早饭的时候,任娟看了女儿好几眼,问道:“妮妮,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南絮正端着碗喝米汤,闻言就一愣,“没有。妈妈,我好好的。”
“妈妈去年在商店给你买的棉袄怎么不穿呢?那个也挺保暖的,还轻便。”任娟倒没有想别的,就是单纯觉得女儿穿的也太厚了,感觉小胳膊都僵硬到不能打弯了。
南絮伸筷子去夹炒鸡蛋,回答的很快:“没有棉花袄暖和。”
女孩子到了十二岁已经开始爱美了,女儿好像还是懵懵懂懂的。
任娟摇摇头,又和儿子、女儿说起期中考试的事情,“四年级也过一半了,到了看成绩的时间,你们俩谁考的成绩好,妈妈就给谁奖励。要是谁再得了奖状,妈妈就额外给谁二元钱的零花钱。”
二元钱在小学生眼里,是一笔巨额了。
南絮还没有吭声。
南正豪的眼睛就亮了,但是很快又不亮了,依他的成绩是不可能拿到奖状的。
南华见俩个孩子都不说话,咳嗽了一声,拿筷子敲了敲菜盘,说道:“赶紧吃饭,待会儿饭凉了。”
任娟看了一眼丈夫,低下头夹了一块炒鸡蛋喂南正豪,“好儿子,为妈妈争气啊。”儿子虽然调皮,但是脑袋瓜够用,数学成绩一直都比女儿好。
“当然。”南正豪笑嘻嘻地:“妈妈放心,我数学定考个优秀给你看。”
说完,他得意得去瞄南絮。
南絮的数学成绩比着他可差远了。
南絮喝了最后一口米汤,端着空碗去了厨房。
她扒出灶底烧的红薯,果然已经熟了,散发着好闻的香甜气息。
“爸爸妈妈,我去上学了。”南絮背好书包,朝堂屋喊了一声,用废书纸包着红薯就出了门。
路又青在巷子里等着她。
少年的头发长了,额发遮住了眼睛,愈发显得阴沉。
“小青。”南絮看到他,水盈盈的杏眼儿含了笑,“外面天这么冷,你不用等我了。”
「小青」是她唤路又青的称呼,喊全名觉得太正式,喊又青太亲近,「小青」就随意多了。
“没事,我不冷。”
路又青第一次听南絮唤他「小青」时,有些意外,这是一个类似于小名的名字。后来就习惯了,甚至有些暗暗的高兴。
她唤他「小青」,是想表达亲近的意思吧。
怎么会不冷呢?手面都冻的红肿不堪。
南絮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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