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离舟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几圈,却怎么也睡不着,腹中空空如也,时不时传来咕咕的叫声。
殷离舟怕被人听见,便将身体蜷起,头深深埋在被子里。
没一会儿,便有些喘不过气。
他将头探出换气,却听到了外面传来的声音。
男人和扶黎在闲聊,小孩儿在奔跑打闹,以及单明修的笑。
殷离舟愣了一下。
单明修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淡淡的,他似乎还是第一次听到他这样的笑。
犹豫了一下,殷离舟还是没忍住坐起身,透过窗户的缝隙向外看去。
只见扎着围裙的妇人端着一个陶碗从厨房走了出来,将碗放到桌上,然后把两个孩子唤到身前。
这是什么面?单明修似乎颇有兴趣。
素面。我家这两个小崽子挑得很,就爱吃我做的这面。但粮食贵,哪能天天吃,也就他们生辰的时候做上一碗。而且他俩是龙凤胎,生辰在一天,煮上一碗便够了。
妇人说着,让两个孩子一人坐一边。她拿着筷子,每人一口喂了起来。
两个孩子争先恐后,吃得香甜。
殷离舟看着他们,不知为何觉得心里涩涩的,眼中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艳羡。
不知是不是他的目光太过明显,单明修似有所感,侧身向屋内看来。
殷离舟见状,忙低下头,把身体缩了起来。
应该没被发现吧,殷离舟想。
第二日。
殷离舟醒来时,天刚亮不久。
屋内的盆里盛着热水,他洗漱完出去,便看见单明修在院中练剑。
院中的石桌上放着一个暗红色的陶碗。
殷离舟走近,是一碗素面。
细长的面条整整齐齐地卧在碗里,上面盖着一层清汤,汤中躺着一个半熟的荷包蛋,上面飘着细碎的葱花和辣椒面。
淡淡的香气钻进鼻腔,殷离舟的肚子立刻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正在想这是谁做的时,正屋的门被推开。妇人端着一盆水走出来,泼到了院中。
看见殷离舟站在那儿对着那碗面发呆,笑着招呼他,你愣着干什么?快吃呀。
给我的?殷离舟惊讶地抬起头。
是呀,你哥昨晚给了我一两银子,买了好些面粉,说你最近一直没什么胃口,想给你做碗面。我说哪用得了这么多,他坚持要给,真是个实在人。然后我问他会和面吗?他摇了摇头,昨晚跟我学了好久,今天一大早就起来生火做饭,还不让我帮忙。你哥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孩子,哪会那些,手上燎了好几个泡才做出来这么一碗
殷离舟听得愣住。
转头看向单明修。
单明修已经收了剑,背着手向他走来。
昨日没吃东西,定然饿了吧。单明修道。
殷离舟的嘴唇微微颤抖,迅速低下了头,抱着碗坐下。
暖意顺着掌心流进身体,在眼前氤氲起一片水气。
他努力睁大眼睛,去看单明修的手。
但他一直背在身后,什么也看不见。
殷离舟知道他不想让自己担心,于是拿了筷子,夹起面塞进嘴里,将双颊塞得满满,大口吃了起来。
好吃吗?他听见单明修略带紧张的声音。
好吃。殷离舟将口中的面咽下,刚一开口,大滴的泪便落进了碗里。
怕被单明修发现,忙将头垂得更低。
殷离舟抱着碗,万分珍重地大口吃完了面,连汤也没剩下。
吃完之后,将碗放在桌上,抬手用袖子擦了擦嘴,冲单明修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笑来。
谢谢哥哥。
单明修因他这声哥哥愣了一瞬,唇角微微勾起,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不谢!
回忆散去,殷离舟微微恍惚的眼神重新变得清明。
他看着桌上冒着热气的素面。
嘴角带了几分讥讽。
单明修难道只会用这一招收买人心?
对他如此,对现在这个傻子也是如此。
招势用了百年,没有一点新意。
想到这儿,殷离舟眼神微暗,随手一拂,青白色的瓷碗便向下落去,汤汤水水撒了一地。
他面无表情地抬脚跨过一地凌乱正准备出去,却见单明修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门前。
站住
殷离舟停下了脚步。
他不知单明修刚刚看见了多少,但那拂碗的动作实在太过明显,若说不是故意连他自己都不信。
他知道以单明修的细腻定能发端倪,所幸也懒得再装下去,懒洋洋地斜倚在门框上,冷眼与他对视,看他会说出些什么来。
但单明修却对这剑拔弩张的氛围似无所感,缓步走到他面前,侧头望向地上脏了的面,沉默了下来。
喉头上下滑动,却仍只是克制地问道:不喜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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