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画面中,周念大多数时候都是与老人在一起。
老人坐在床上缝制冬衣,她便将针线穿好。老人做饭,她在灶台前烧火。老人睡着时,她就轻手轻脚地坐在桌前,补着那个被周氏摔碎的菩萨
当然,画面中除了老人,还有□□钊。
少年身体不好,日日躺在床上看书,很少出门。
周氏夫妇要下地,照顾他的活自然就落在了周念身上,一来二往,两人渐渐也熟稔了起来。
虽然两人不常说话,但少年常常会念书给她听,这也是两人之间最多的交流。
每次送完饭,周念就会坐在床侧的凳子上,双手托腮,看着床上的少年。
昏黄的灯光融在少年的身上,但他依旧白得像一幅画。修长的手捧着书,声音清清淡淡,像冬日的初雪沁在心上。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焉得谖草?言树之背。愿言思伯,使我心痗。
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
大多时候,少年念的诗周念是听不懂的,但少年的声音仿佛有魔力,只凭着他读书时的强调,便能感受到诗中的悲喜。
那日,少年读《祭十二郎文》,声音朗朗,却带着说不出的悲意。
一在天之涯,一在地之角,生而影不与吾形相依,死而魂不与吾梦相接,吾实为之,其又何尤!彼苍者天,曷其有极
念完最后一个字,他轻叹一口气,转头看向周念。
小女孩儿依旧乖乖巧巧地坐着,目光落在一旁的煤油灯上,漆黑的眸子如往常一样冷清寂然,然而睫毛却带了几分水汽。
少年怔了片刻,声音中带了几分可惜,你该读书的。
周念闻言,抬起头来,冲他露出一个淡淡的笑,起身开始收拾碗筷。
其实不必说,他们也都知道,这不可能。
收拾好后,周念没有如往常一样立刻出去,而是将空碗抱在怀里,犹豫了一下,对着少年说:庭钊哥哥,你教我吧。
□□钊望着她,目光因屋内的灯火而亮了几分。
他笑着回道:好。
那笑太晃眼,周念几乎是有些慌乱避开他的目光,连谢谢都忘了说,便转身走了出去。
旖旎还未散去,刚踏出房门,便见周氏从外面回来。
周氏一看见她,眉头立刻皱了起来,怎么钊儿现在才吃饭?你是不是又偷懒了?
周念连忙摇头,还未说话,便见周氏大步走了过来,对着她的背便是重重一掌。
再敢偷懒,看我不打死你。
周念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转身将碗筷送到了厨房。
在周家待了这么久,她早已看清了周氏的为人。
刻薄又凶狠,却又喜欢在外做出一副伪善的样子,讨个好名声来。
就像现在,打她从不会在脸和胳膊上,也不会指示她去外面干活。每次出去,都满脸宠溺地拉着她的手,仿佛母女一般亲热。
而周伯父,性格懦弱,总是附和着周氏,虽从未在表面上言明,但对她倒还不错。
周念知道自己在周家艰难,因此尽力降低存在感,从不与周氏夫妇起争执,她以为这样便能求一个平静的生活。
然而
那日她起夜,怕吵到了老太太,便自己轻手轻脚地开门走了出去。
然而一开门,却见周伯父竟还没睡,叼着一只旱烟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慢悠悠地抽着。
听见动静,抬头看了过来。
两人的目光就这样对上,周念看着他的目光从平静到打量再到复杂。
心中说不出的怪异。
她低下头匆匆点了点,算作打招呼,然后便匆匆向东司走去。
待她小解好,正准备出去。然而刚走到门口,眼前突然一暗,接着一只粗大的手紧紧捂住了她的口鼻,将她重新拖了进去。
周念拼命挣扎,然而那双手太大,甚至连她的眼睛也一并蒙上。
她什么也看不见,只能闻到那人身上浓重又腥臭的烟草气。
唔
周念想叫,然而刚一出声,脖子便被人狠狠掐住。
另一只手从她的脸上移开,然后顺着她的衣服钻了进去。
空气越来越少,周念大脑一片空白,窒息与痛意夹杂,狠狠撕扯着她的回忆。
那令人反胃的触碰渐渐与一双双粗砺的手掌重合。
她似乎又回到了那暗无天日的生活。
破门而入的士兵,剑身穿过身体,一片鲜血淋漓。
所有的女眷都被关在狭窄的囚车里。
要被送到哪里去?
她的母亲跪在车里,苦苦哀求着周围的士兵。
她看着那些肮脏的手摸上她母亲的身体。
然后换来了她的自由。
恶心。
胃里阵阵翻涌,周念想吐,却连低头都做不到
草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