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九州,长安,升上云隙的阳光变得燥热,一阵清风吹来,沙沙的声响里,梧桐叶子伴随一阵接着一阵的蝉鸣轻摇慢晃。
“退朝——”
宦官尖锐的嗓音从远处的宫殿传出,不久,三三两两结伴的朝臣走出文昭殿,闵常文走在最后面,跨出高高的门槛,望着已是大亮的天空,眯起了眼,明媚的阳光照在他头上,曾经花白的须发,已经全白,看着前面结伴说笑而行的同僚有些出神。
有些想起自己最好的挚友——叔骅公,以及他的学生,那位大隋国师陆良生,也不知现在怎么样了。
‘或许,老夫该偷偷去看看叔骅公的转世看上一眼,也能解些苦闷,说不得还能做个忘年交。’
想着相处许多年的挚友,变作小孩的模样,老脸上忍不住笑了起来。
“闵卿慢行一步。”
一声中气十足的话语忽然从文昭殿传来,老人回头朝着一个身着龙袍,头戴冕冠的身影拱手躬身。
“见过陛下,不知陛下叫住老臣有何吩咐?”
“朕叫住你,难道就不能说说其他的话?”
两个宦官小心托起绣有龙云纹的袍摆,跨出的步履延伸而上,雄壮的身躯撑着龙袍出了文昭殿,杨广抚开摇晃的珠帘,露出笑容,请了面前这位老臣,走在白岩雕琢的栅栏走廊。
“朕可见闵卿一个人在笑,不知可有乐的,说给朕听听如何?”
皇帝年轻,但闵常文却不敢怠慢,尤其是越国公去世,国师出海,面前这位皇帝逐渐成熟起来,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颇有杨坚还在世时的神态。
一君一臣慢慢走在宫檐下,看着快至晌午的夏日炎炎。
蝉鸣声里,闵常文笑呵呵的开口回道。
“陛下,老臣是想起叔骅公了,曾听陆国师提起过,叔骅公重新转世为人,投身一户崔姓殷实人家,而且还离长安并不算远,刚才就想,得空去探望,想想往日交情,到时再见,却是一老一少,说不得还能忘年之交,重续当年情谊。”
杨广抿着嘴跟着笑了笑,有些感慨的叹了一声,停下脚步,望去远处的广场,还在离去的一众文武身影。
“若非国师道破许多常人不可知之事,生死茫茫,多少人能释怀?朕的父亲离去,原本悲伤不能自己,却是被国师轻易化解,让父皇走的潇洒,让群臣、还有朕、朕的母后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要是世间之人都能如此,该是多好。”
一旁,老人偏过脸来,抚着颔下白须,收敛了笑容,摇头道:“陛下,生死本就有定数,生则喜,死则哀,乃是为庄重、敬重,要是抛却这些,时日一长就无喜无悲,并不是一件好事,到时人不为死惧怕,不为生而庆幸,那可就糟了。”
“闵卿,话都被你聊死了。”
杨广收回远处的视线,颇为苦恼的笑了一下,转身举步继续前行,一只宽袖向外一拂,让跟随的宦官退到后面去,双手随后负到身后。
“对了,国师出海已有多久了?可曾有过消息回转?”
“陛下都未曾知晓,老臣如何先得知。”闵常文向来有一说一,“陛下惦记国师本是没有什么,但老臣觉得,陛下还是多过问关于大运河之事。”
老人说这番话,心里也有谱的,越国公离世后,再无人能阻碍面前这位皇帝,陆良生一出海,便开始筹划起了大运河之事,从京畿到北方,再向东,又折转向南,一直到苏杭,如此大的工程,紧靠运河的各州各县,也要分摊朝廷压力,可谓是巨大。
大量的青壮需要被征召,还要供应吃喝,此时外面已经闹得沸腾,尤其是一些世家,分摊下来虽然不多,可那也是他们的钱财粮秣,无端被少了一份,都是心疼,数月以来,不断上奏书信,做为吏部官员,闵常文就算头铁脖子硬,也感到颇为棘手。
“闵卿,这事不要多问,照直办就行了,其余事,朕自会处理。”
说起开凿大运河之事,杨广脸上笑容冷了下来,有近侍上来像是有话要说,都被他呵斥退开,一边走一边继续闵常文说起关于运河的事。
“你们的压力,朕知晓,可朕做为皇帝,顶在最上面,这压力你们又可知晓?朕都不怕,你们怕什么?!父皇还在时,一直念叨这运河的事,可惜他没能等到付诸行动,将绘好的图纸交给了朕,做为儿子,哪能不完成父亲的心愿,何况这是利国利民的大事,惠及往后千千万万的人,哪怕朕这江山哪天不在了,后面的王朝总是要记朕,记你们一点好吧?”
“陛下慎言。”
闵常文赶紧开口打断,什么‘江山哪天不在’之类的话,可是不能乱说的,尤其从皇帝口中说出来,多少是不吉利的。
“慎什么言。”杨广哈哈大笑出声,抬手摆了摆袖子:“朕是皇帝,连皇帝都不敢说话了,天下还有谁敢说话?若是一个朝廷,因为一句话就没了,不要也罢,要是国师在这里,朕的这番话,说不得他要赞一声‘说得好’!”
说起陆良生,老人沉默下来,其实满朝文武,乃至皇帝都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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