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春雷滚过天际,铅青的雨幕笼罩栖霞山泛起一层白蒙蒙的水雾,田野间的春播停下来,村人提着农具回奔,叫骂着这场雨来的不是时候。
雨声浇打满山林野,全是噼噼啪啪的声响,蒙蒙水汽里一头驴子的轮廓闪过林间,崎岖的山麓如履平地般一跃而上,越过一排排系着已经褪色的红绳的老树,在前方茅庐停下,晃了晃鬃毛,雨水四下飞溅。
“蛤蟆师父今日这么早就回来了?”
一身布衣荆钗素净打扮的窈窕女子端着簸箕走出房门,将里面蚕豆筛了筛,抖去灰屑,放去檐下的木架上,偏头说话间,青丝拂过脸颊梨涡,有股精致而迷人的气质。
那边,顺着绳子滑下来的蛤蟆道人走进屋檐,闷闷的‘嗯’了一声,吧嗒吧嗒踩着脚蹼走进房门。
庐中灯火暖黄,桌上已做好了饭食,蛤蟆道人闷闷的又看了眼外面,春雷炸响,从他回来就没一直停过,对于妖类而言,不管境界如何,对于天雷都忌讳莫深。
“彼其娘之有完没完了。”
看着碗里的饭食,忽然叹了口气,蛤蟆放下筷子,跳下饭桌,吧唧一声摔趴,又像没事一样,爬起来负上双蹼走到门口,望去屋檐挂起的水帘哗哗落下,几滴冰凉溅在了脸上。
“良生不知道什么能清醒过来,老夫饭都吃不香了。”
叹了一声,拿过门边一把小纸伞,撑开走去雨中,往那边断崖过去,雨滴啪啪落在伞上,那边断崖老树下,红怜口中轻轻哼着曲儿,手中纸伞遮着自己,也遮去旁边坐着的银发身影,听到脚步声,转过头,视线投去同样举伞过来的蛤蟆道人,颊边微现一对酒窝。
“蛤蟆师父,你吃完了啊?”
“没胃口。”蛤蟆道人也过来坐下,仰起蟾脸,看去徒弟的身影,面色灰白满是皱纹,嘴唇、下颔长出半尺白须,一头银发在风里轻抚分垂两侧,落在满是灰尘的肩头,阖着双目,呈出神色安详。
一晃过去数年,自己这个徒弟除了一天比一天的老了,根本没有其他变化,若非还能感受到若有若无的气机,不然以为都已经死了。
这数年里,生怕出现意外,也不敢让人知晓,也不敢跟长安那边的道人联系,省得知晓消息的李金花、陆老石心里担忧,千里迢迢赶回来,要是途中遇上什么麻烦,将来徒弟醒来,蛤蟆道人也不知该如何交代。
“唉,看去比老夫年岁都大。”
蛤蟆撑着下巴,收回视线抬头望去滴着雨水的伞外天云,“老夫怎么就收你这么个徒弟。”
视线望去的方向,阴云笼罩天际翻涌起伏,夹杂一声声滚滚雷鸣不断,划破云隙的电蛇照耀下,隐隐约约看到云里有着一道道人影排列,相比山脚下时,此时在山上断崖,看到的更加清晰。
蛤蟆道人眼神一厉,撑着雨伞起身,走到崖边望着那方电闪雷鸣。
“怎么回事”
话语轻轻呢喃出口,红怜也跟过来,随蛤蟆视线一同望去天际时,青白电光轰啪一声伴随雷音照亮阴云,云间露出旌旗招展,驾云而行的一道道人影。
“天上的神仙?”聂红怜没有经历过东莱一事,也只是从蛤蟆、陆良生口中听过海上魔家四将,那可是守南天门的神仙人物啊。
轰!
又是一声惊雷响起,就像是在人耳边炸开一般,吓得聂红怜急忙后退两步,她不过是栖息庙中吸香火恢复肉身的阴鬼,若是天上的神仙下来,只有被收降的份了。
“用不着惊慌,这些神仙下不来。”
蛤蟆道摆了摆蛙蹼,眯起蟾眼眺望云间,多少知晓万灵阵的事,不担心这帮神仙就这么能直接下来。
雨线在风里斜斜摇曳坠下,上方天云之中,伴随一阵阵雷声,电光闪烁间,矗立当中的人影渐渐遮掩去了云层之后,某一刻,蛤蟆忽然感到一阵心悸,快要喘不过气来,只听轰的一声雷声巨响,那方云里亮起斑斓色彩,有星星点点的光亮降下阴云,仿如流星般拖着芒尾,密密麻麻一片,飞下天空,向着九州大地直坠而去。
大雨之中,常人难以看到这般景象,亦如往日聚在家中躲雨拉着婆娘、孩子吃饭说笑,远去的北方,春雨绵绵,山间泥路上,三匹快马雨幕中狂奔,溅起一道道泥水,忽然其中一匹在‘吁’的声音里停下,跑在前方的红拂女,还有虬须大汉回头看他。
“药师,怎的了?”
噼啪落下的雨声里,李靖骑在马背上仰脸望着雨线连接的天空,隐约间好像看到一朵光芒划过视线,像是一座宝塔,刹那间就消失不见。
雨花落进眸底,名叫李靖的青年笑着垂回脸,一夹马腹,‘驾’的轻喝,追上前面二人,来到中间轻声开口。
“我改变主意了,不回长安天大地大,还有许多事要做。”
话语夹杂雨声落下的同时,还有许许多多常人无法看到的流光越过三人头顶,飞往四面八方。
流光四散远去。
栖霞山上,站在崖边的蛤蟆道人眼皮狂跳,急的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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