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弦月渐渐被云朵遮去。
微凉的夜风吹过长街,地面泛着薄薄水雾翻涌,戌时二刻,街上行人少了许多,三三两两结伴匆匆归家,隐约的梆子声里,夹杂叮叮当当的铜铃自远处街尽头传来。
翻涌的薄雾之中,一袭青衫白衣的书生牵着老驴走过弥漫的水雾,朝这边过来,身旁还有一身红裙的女子,按着熟悉的地址,走过长长一段院墙,斑驳的青苔透着古朴,院里一颗桃树的枝叶从里面伸到了街上,前方亮有灯火的院门,人影进出走动,换下了原来彤红的灯笼,一对写有‘奠’字的白纸灯笼升了上去。
“公子会不会是闵姐姐她”
“你和师父在外面等我。”
陆良生拍拍她手背,又朝老驴背上的书架说了声,走过清冷的街道过去,忙着挂去白幡、灯笼的仆人陡然感觉一阵夜风拂过,摸了摸后颈,打了一个哆嗦。
“你们有没有觉得冷啊?”
“哦,一阵风刮过嘛,大惊小怪。”
“别说话,赶紧忙活!照半仙吩咐的做,不能坏规矩。”
“是是!”
管事模样的人说着话,转身回去宅院里间,过去的一旁,陆良生负着手,走进这三进三出的宅院,周围多寒梅、桃一类的树,凉亭阁楼依池塘修筑,格外雅致,过了中庭,丫鬟仆人渐多了起来,大多沉默,眉宇间透着哀伤,不时擦去眼角泪痕。
后院那边远远传来王半瞎的声音,嚷嚷着让府里的人按他说的布置,后院正堂外面,已经不少闵家直亲旁亲聚集,听候差遣,胆小的妇人,多是围在一起,捏着手里的麻衣白绸,交头接耳说着什么话,不时瞟去一侧厢房,还亮有灯火的窗棂。
“夫人这病也拖了很多年了吧?”
“可不是自从先爷去世后,月柔这病就落下了,好在姑爷悉心照料。”
“你们说,往后偌大的闵家,是不是姑爷当家?”
“他一个入赘的,当什么家?!要当,也是月柔的孩子当,十几岁了,也该主持家里事了。”
话语、视线瞥去的方向,半开的门扇里,一个中年男人端坐圆桌前,闭眼缄默,偶尔听到老妻传来两声呻吟,才动了动眼皮,不多时,好像感觉到什么,男子睁开了眼睛,望去门外的庭院,一道青衫白衣的身影从黑暗走出,缓缓步入灯火照耀的范围。
外面,云集的闵家亲戚也看到了,看着这陌生的书生,皱起眉头,一些赶紧拦上来。
“你是谁啊跑闵家来做什么?”
“赶紧出去!闵家要办丧事,托关系,走门庭,也不挑个时候!”
絮絮叨叨的叫嚷声里,那边正着人布置灵堂的老人不耐烦的出来,中气十足的朝嘈杂的人群吼道:“叫什么,你们”
目光扫过众人,落去不远走来的身影上,话语顿时戛然而止,那边七嘴八舌说着话的闵家人正说些“半仙,是有人闯进来!”“对啊,一个不知好歹的书”“哎哎,半仙,你怎么了?!”
众人视线之中,还没明白怎么回事,正堂门口的王半仙忽地跪去了地上,老泪纵横,就朝那么朝地上磕去一记响头。
“弟子,王承恩拜见师父!”
庭院一众老老少少男男女女微张着嘴难以合上,长安王半仙九十来岁,活到这般岁数的,少之又少,德高望重,可是连皇帝、朝中文武不时都会拜访,算上一两卦,而起与闵家也是不浅的关系。
传闻,还是当年那位国师的大弟子莫非,众人慢慢转过目光望去,也不知谁喊了声:“让道!”
一群人哗啦啦的相互拉扯着,左右分开让出一条宽敞的道来,看着那俊秀的书生就那么从中间走了过去,而那边主家的卧房,家中姑爷也站在门口,神情渐渐变得木讷。
“哎哎,你们发现没有,咱家姑爷跟这书生长的好像”
“什么书生,没听半仙都叫师父?怕是国师哟。”
“国师?记得不是一个半百老人,眼下这般年轻哎呦,岂不是返老还童得道成仙了!”
‘成仙’二字出口,人群里,当先就双脚一软,矮了下去,后面以为有人跪下,连忙跟着跪去了地上。
灯火昏暗,草药味浓郁飘在卧房,一碗斑驳药渣的瓷碗还放在床头矮柜,撩开的帷帐内,榻上盖着被褥的妇人,已经四十多岁,头发蓬乱,夹杂不少白迹,曾经靓丽的面容,枯瘦憔悴,双眼深陷,眼角布满了皱纹,似乎听懂外面动静,虚弱的睁开眼睛,咳嗽了两声,干涸起皮的双唇嚅了嚅,唤道:
“夫君外面怎么了?”
风吹进窗棂,灯的影子投在墙上摇摇晃晃,屋里空荡荡的,没有话语回答,妇人手伸出被褥,无力的摸索,想要找到丈夫的手,吃力的转过头,昏黄的灯火之中,丈夫站在门口呆立不动。
“夫君”
虚弱的又唤了一声时,门口的身影转过脸来,露出一个笑容,身形变得模糊,化为星星点点的光亮,一道人影走进房门,光亮落在他身上消失不见。
妇人看得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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