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跪着的蔡京心里微微一叹,早叫你们不要出声,对方敢如此行事,怎能没有后手?视线微微向上斜,龙椅上,赵吉闭眼不见,心里不由更加肯定了想法。
爬出来的那人说的话慷慨悲愤,可到得一瞬,被人打断。
“何大人”
白慕秋收起圣旨,交于身旁黄门,覆云靴踩着光洁的地板走过去,一缕银丝从额前划过,那双冰冷的视线盯着对方,启口,却是先叹了一口气。
“哎你为什么要急着跳出来啊”他低声着,绕着对方走着,面朝殿门时,白慕秋问道:“西华门时,你说‘城外还有嗷嗷待哺的饥民’是吗?”
“老夫说过。”
何中宿猛的抬起头,看向他,“你监视我们?”
白慕秋转过身,背对了光线,阴影下看不见表情,他说:“何大人,忧心城外数万饥民,可慷慨解囊啊?”
“怎么没有?”何中宿愤然站起来,与他对持,“老夫家里粮仓已去十之有七,家中老幼也是每日两餐果腹,而你这阉人,又做了什么?凭什么监察百官体察百姓?”
白慕秋也不答,回走两步,拍拍手掌,“把何大人昨晚的记录找出来。”
“什么意思?”
“连家中也有人监视?”
“怕是不可能的吧,这阉人多半在诈我等。”
百官交头接耳,骇然的看着立在那里的白发太监,心下顿时忐忑不安,自己做过什么,通常自己很清楚,家中有什么,家中的人自然也清楚,如果家里有了东厂视线那,所有人包括蔡京和王黼两人忍不住打了寒颤。
——哗哗。
大殿左侧,有张案几,上面纸张堆积,四五个小黄门动手在翻动,大殿内,气氛极为紧张,只听到纸张哗哗翻动的响动,不多时,一个小黄门捧着一页纸过来,呈于龙椅上那人面前。
赵吉哼了一声,问道:“何卿啊,朕问你昨夜晚饭吃了什么啊。”
“家中如今比较拮据。”何中宿又跪了下来,“所以昨晚,臣家中一律素食,每日只吃两顿,节衣缩食啊,陛下。”
“呵呵”
赵吉失望的笑了一声,将纸页让黄门送到他面前,“自己好好看看吧——朕失望啊。”
捏着那张薄薄的纸页,何中宿彷如拿千斤之重的东西,双手微微颤抖。只听呯的一声,哗啦一下,数支御笔、砚台扫下,摔的粉碎。
他咆哮道:“前日,朕已经给过你们机会了,真以为朕年少好糊弄?把自己陈粮换官仓新粮,又用陈粮运到城外糊弄朕的子民。”
气急,赵吉指着跪下的人,说道:“一日两顿,粗茶淡饭,呵呵你自己看看那纸上写的什么!一桌十五道菜,山珍海味啊,还有美姬喂酒,晚宴间还吟了一首诗,要不要朕念给你听啊。”
白慕秋走到何中宿身旁,低头看他,语气清冷,“何大人还有要说的吗?”
“陛下陛下”
何中宿的脸上豆大的汗珠不停的流淌,往前爬着,“纸上写的都是他们诬陷与我啊,陛下明察,是他们诬陷的啊。”
“朕不想再见到他。”赵吉闭上眼帘坐回到了龙椅上。
白慕秋招招手,早有在殿门等候多时的甲士过来将瘫软在地的何中宿架起拖了出去,寂静的大殿内,只听的他在哀嚎、哀求,可无人敢上前保他,所有人心里都清楚他完了。
当血淋淋的人头被呈上来时,想法终于变成了血腥的现实,不少没见过血的大臣,忍不住干呕出声。白慕秋这时又拿了纸页过来,却是厚厚的一叠,不少大臣看见那叠纸页时,面如死灰,膝下一软,顿时跌坐下来。
“本督十六岁时,与陛下在这里见证了濮王是如何杀了一批大臣。”白慕秋慢慢举起手里的纸页,一字一句清晰的说给他们听。
“今rb督不介意再杀一批。”
此时,过来一名小黄门接过纸页,按着上面的顺序开始念着上面的名字,从低到高,所犯何罪,无论是贪污还是受贿,杀人夺地,欺男霸女,一桩桩一件件在这大殿上,如同珠玉落地,清晰脆响。
“甄文兴和二年,受贿一万五千贯,释放一名死刑犯。”
“赵御成化十六年,毒杀原配,埋于自家后院。另,奸1杀少女七名,尸骨皆埋于后花园花圃当中。”
“成文兴兴和三年,运送花石纲,以至于十五名船夫落水身亡。”
每念到一个名字,一条罪状,便有甲士将那人从大臣堆里拖了出来,再进来时,只剩下一颗惊恐扭曲的头颅安静的摆放在那里,这当中,有文臣,有武将的脑袋已到达十多颗。
“朱勔”
念到这里,白慕秋刻意看了过去,那人浑身一抖,吓得浑身发软,陡然趴在地上,连滚带爬跑到中间,失声道:“陛下陛下救救微臣,微臣就算没有功劳也是有苦劳的啊”
“够了!”
赵吉站了起来,看着下面数排人头,闭目想了一会儿,便转身离开。
草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