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白府。
灯火通明的北苑内,人影幢幢,数十名家丁手持棍棒戒备的守在屋檐下,少部分番子手持弓弩在院墙上瞄准过去,而对面上百名禁军投鼠忌器的不敢上前半步,手里的兵器也不敢乱动分毫。
在他们前面不远,两个粗大的男人被捆裹着缩成一团,全身密布着红色的细丝,延伸上石阶的屋檐下,一身鸾红裳裙的女孩坐在木椅上,翘着小脚丫摇摇晃晃,红色的丝线被她缠捏在细小的手掌上耍弄。
“大小姐,卑职们也是奉了皇命,身不由己啊。”酆美摆着羞耻姿势,一张粗犷的老脸通红,又委屈的说。
“是啊,大小姐,咱哥俩也是知道提督大人为国抵御外族,劳苦功高的,但皇命下来,我二人也是无法抗拒,还请大小姐绕过我俩,就算不让咱俩带走督主夫人,至少也让我们起来好好说话啊,您看,手下的人都还看着呢”
毕胜的四肢根本无法动弹,便是抬起脸哀求的说。
“不干——”
小玲珑晃荡脚丫,摇摇头,隆起的发髻小包上的铃铛叮叮当当响一阵,“你们皇帝这个时候叫我娘过去,一定没好事,玲珑才不傻,把你们困在这里,就是等干爹回来再收拾你们,哼哼,不然玲珑”
她晃了晃手里的一枚小针,“就能戳死你们,我可是杀过人的哦。”
这这这小祖宗酆美和毕胜趴在地上悲戚的对视一眼,其实他们并不是打不过一个武功还未大成的小娃娃,而是对方的身份摆在那里,他们不敢乱来,皇帝也只是说招督主夫人进宫,又没说要干什么,所以没有动粗。
只是没想到对方一上来就是眼花缭乱的穿针引线,把他们二人捆在了地上动弹不得,一动便觉得有东西刺进肉里。
气氛僵持了少许,后宅长廊随后响起脚步声,一身简单朴素打扮的白娣带着几名丫鬟过来,傻姑娘也跟在她身边。木椅上的玲珑乖巧的站起来,扑到惜福的怀里,“娘,皇帝想要叫你进宫,你可不能去啊,准没好事。”
“皇帝皇帝是什么”傻姑娘偏偏头,显然没能理解这个词汇是什么意思。
玲珑连忙踮起脚凑到她耳畔,小声说起悄悄话:“就是上次打过干爹,把干爹背上都打出血的坏家伙。”
“是他啊惜福找了他好久”傻姑娘愤愤扬了扬粉拳。
这边说着悄悄话的时候,三姐白娣已经走到酆美、毕胜二人面前蹲了下来,查看了一下,严肃的朝说悄悄话的小人儿道:“玲珑不得胡闹,快把两位将军解开,他们只是办事之人,为难他们也是没用的。”
“嗯,三姐说的对啊。”惜福拍拍小人儿的头顶,语气温柔,“我们我们不能欺负人的不然菩萨不会保佑相公”
小玲珑‘哦’了一声,不情不愿的挪步过去,恶狠狠的瞪了瞪地上二人,手中牵扯的针线在她手里卷动的瞬间,原本紧绷的红线陡然松开,细针铛铛的掉落地上。
酆美、毕胜俩人全身一阵舒坦,连忙从地上爬起正了正仪表,朝那边的女子拱手:“酆美(毕胜)感谢督主夫人。”
说着又要拱手朝白娣拜谢,朴素的女子摆手示意不用,随后话头还是打开,旧事重提,毕胜抱拳:“三姐深明大义,也该知道我二人所来也确实有苦衷的,今日督主去了一趟皇宫,与陛下决裂,又辞去东厂提督、内务总管的职务,把陛下给气急加上之前陛下想要出城,也被提督大人逼了回去,在众臣面前失了脸面,此时想必是想让提督大人服软的。”
“服软?拿我娘威胁干爹吗?”玲珑反应过来,一张小脸写满不屑,手却紧紧抓住惜福的裙角,深怕突然失去一般。
那边二人表情顿时有些尴尬,其实个中可能,他二人不是傻子也是能猜出大概来,堂堂皇帝却是想用一个一个有些痴傻的女子来做威胁的事,反而落了更多面子,只是这样的事,他们也没胆说出来。
“不去会怎样?”白娣沉默了片刻后开口,她心里更多的是顾虑后面会发生的事。
酆美迟疑了一下,视线扫过面前的三个女子,以及这院中忠心耿耿的家丁,大多都是老弱,叹口气道:“陛下那边若是见不到我等二人回去交差,肯定还会派人过来的,这汴梁虽然大,但是外面兵荒马乱,就算我二人冒险私放夫人们逃出去,外面女真游骑、溃兵还是在的,这个风险谁也担待不起。”
“我说的是,若是不去,后面会发生什么!”白娣又一声问出来,声音高了许多,这是她第一次如此大声说话,脸上涨的发红,“是不是陛下要发兵打这座全是老弱妇孺的府邸?”
“这这大概会是这样。”毕胜点点头,脸转过一边。
风在夜里吹,悬挂的灯笼在屋檐下摇摇晃晃,过了一会儿,声音再次响起,白娣眼眶有些发红,“我弟弟为国抵御女真,已经两天两夜未曾休息你们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啊——”
“对不起对不起”毕胜的声音压抑的嘶哑。
周围的禁军羞愧的低下头。
城外,女真大营皇帐。
完颜宗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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