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瀚两个月来,一直在造船,所造的却不是真正能在大河上做战的舰船,那样的战舰,区区两个月,怎么可能造得出来?
杨瀚这两个月来,又一直在赶工,因为仅仅这样兵临城下是不够的,他必须得给孟国制造充分的恐慌,以配合内间的发挥。
如今,时间到了。
他手下有大泽的大批能人,多为胡可儿招募而来。
所以,杨瀚知道,这个季节,这条宽阔的大河上,常常有弥天盖地的晨雾。
而此时,季风也在向南孟方向徐徐吹去。
得益于整个南疆盆地两面环海,两面环山,山高千仞,挡住了从西、北两个方向吹来的寒风,这个地方几乎是从不曾见过雪的。
河上吹向南孟方向的季风也并不强,除非气流上升到高空,那里才有强劲的风,而河面上还好。
但它的风向,是在向南孟方向徐徐吹去,对杨瀚来说,已经足够了。
一艘艘大船,横亘于大河之上,以铁索相连,以保证其平稳。
大船制造的相当简单,它能浮于水面,能够操纵前进就行了,余此别无要求。
巨舰基本上像是一条条货船,并不符合战舰灵活、坚固、快速等需求,甲板上,固定着一台台抛石机。
而抛石机后边放的不是准备好的擂石,而是一桶桶密封好了,加了火捻儿的猛火油。
大雾中,有箭矢射来,仿佛雾中夺命的幽灵。
不仅有弩矢,有利箭,还有床弩射出的一根根可怕的巨箭,那相当于用机括射出的一杆杆枪。
但是,这种杀伤力最可怖的利器,对瀚军来说,却还不如那漫空抛洒下来的用弓射出的箭矢杀伤面积更大。
因为这些巨舰根本不是为了战斗而用,所以前方竖起了巨大的厚厚的木板,后边还用粗大的圆木与木板在甲板上形成了一个稳固的三角支撑。
那种枪一般大小的巨箭,全都射在了这些木板上,纵然是几乎射穿,但已无力伤人。
瀚军只管顶着头顶的箭雨,护着抛石机和油桶,靠近,继续靠近。
有备而来,就是爽。主动操之我手,就是爽。
船过河心,已经进入抛石机射程,所有遮蔽便被呼啦啦掀去,第一桶油被点燃,抛向对岸时,从这边还看不出什么,但是紧跟着第二桶、第三桶、第无数桶,对岸就变成了一片火海。
火光熊熊,甚至连大江上的雾气都迅速地消去,可见度迅速提高。
林仁全是经验丰富的水师老将,立即调兵遣将。
这样的打法并不多见,但是林仁全并不慌。
大河中,在临近岸边处的水中,已经钉入了无数的尖锐木桩,敌船若是靠近,是会被刮蹭扎破,卡在那里的。到那时,敌军就是一只只活靶子。
瀚军的油桶确实给林仁全造成了很大麻烦,但是好在他早有安排,在这样的大雾天气,对岸又有敌军虎视眈眈,所以他早命令水师战舰游弋于左右,而非集中于水师营寨之中,避免了无数的战舰被付之一炬。
至于水师中停靠的少量正在修缮的战舰被焚,这个损失,他承受得来。
而出了水师营寨的战舰,虽也有被火油桶击中的,在舰上士兵的扑救下,就只能各安天命了。
可略作失利,造成前敌紧张之势,迫使皇帝重视、安抚守边大将,乃至整个军方。
荼单信中的这个意思,魔鬼般在林仁全心中不断地盘旋着,可作为一个军人的职业操守,却又苦苦支撑着,不想让他下这个决定。
他知道,荼单是对的。临阵不利,而遭惩治,虽也是一种可能,可问题是,陛下有人可用么?彭太师那边都是些夸夸其谈的文人呐!被他们扶持起来的,虽是军方的人,却也是长期负责驻军行政、辎重一类事务的武官,他们能打仗?
所以,一旦前线吃紧,当然,这个败的尺度要把握好,不能真闹个不可收拾的地步,那就必然要受严惩了。只好分寸把握好,是完全可以起到帮助荼单、张狂等人在京城的行动的,也能为挚友文傲脱困。
要不要遵照太尉的指示做事?
太过分的事情,比如牺牲袍泽,制造压力,这种事林仁全是绝对干不出来的。
他决定,先把敌军的猛烈攻势扼制住,再伺机制造些小损失,当然,在战报中可以夸大其辞,从而向朝廷施压。
但是很快他就发现,自己不必要这么做,因为瀚军制造的破坏,已经不是他所能控制的了。
船过江心,后边拖曳着的乘人的小船就已截满了从大船上转移过来的战士,舵已固定,无数的大船都用铁索连着,即便它们整体向下游飘移着,在舵的作用之下,它仍然是向前行驶的,并很快就撞上了林仁全早早命人打进水底的木桩上,被死死卡住。
孟军无数的箭矢不要钱地向这些战舰射来,可是这些大船上的瀚军,早就通过后边拖曳的小船拼命地划回对岸去了。
先是浓烟、继而烈火,是从船舱内部烧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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