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和叶扉安,而是“正常”的普通早恋,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吗?
她的神经像是有些麻木,攥拳时指甲深深陷进了皮肉里却感觉不到疼,喻良想,大概不会的,如果不是叶扉安,她大概不会有这种勇气,往一个明知道不会有结果的方向走——如今的情景不是本来就在她的设想中吗?
现在又为什么不敢开口声辩了?
“不是变态是什么?”梁雁甩开喻宏远的手,一把扯过她的领口,她声音很尖,刺得耳膜生疼,“你干出这种事很光彩吗?你觉得你有理吗?你这么做,对得起我跟你爸爸吗……”
后半句话淹没在铃声里,喻良任她揪扯,踉跄着向前扑了几步,在撕成两半的“知春路”站牌上留下了半个脚印,蓝色纸张上黑色的印记肮脏刺目,猛地唤醒了她的感官,喻良心里没来由地慌乱,她想躲开,又被扯着撞在桌角。
腹部的冲击感让她有些恶心,铃声归于安静的那一刻,老赵劝架的声音和梁雁的吼叫夹杂在一起,老赵从来没见过这么混乱的场景,只能一遍一遍让他俩“先冷静”,办公室的门“砰”一声被推开。
人的一辈子大概也不会有几次像现在这样狼狈的时刻,偏偏这时,喻良狼狈地对上了叶扉安的视线。
叶扉安是跑过来的,打开门的刹那呼吸急促且沉重,然后她僵在原地,愕然地扫过办公室里的几个人,视线从办公桌移到一片狼藉的地面,然后看向被梁雁拽住衣领的喻良。
看见她的时候老赵的头疼已经到达了顶点,哪怕这种事永远不能只苛责一方,也想立刻想要把她摘出战场,能躲一个是一个,但梁雁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去撵人的老赵,扬起手,甩了叶扉安一个耳光。
伴随着响亮的一声响,叶扉安猝不及防,被打得偏过了头。
“你还有没有点廉耻?我对你不好吗,你为什么这么带坏我的女儿?你把你家长叫来,他们是怎么教育你的,祸害了你自己的家庭不够,还想来祸害我们家吗?我之前是瞎了眼了,没看出来你是这么不知羞耻的……不知廉耻的变态!”
她骂不出什么脏话,却也从来都不是什么讲面子的人,大概是怒火烧断了“体面”底线的那根弦,走廊上人来人往,路过的人投来好奇的目光,窃窃私语,指指点点,她也吼得口不择言,劝架的老赵一边拽住喻宏远,一边试图挡住叶扉安,办公室乱成一团。
叶扉安垂着头站在原地,嘴唇紧抿却没有说一个字,她脸上肿起的掌印泛着红,印在苍白的皮肤上,如同烧得通红的细针,一下一下,刺在喻良的心底。
她不记得自己是从哪里来的勇气,也不记得是怎么拉着叶扉安跑出办公室的了。
午休结束,从宿舍去向教学楼的学生熙熙攘攘,她们逆着人流,穿过附中萧瑟又喧闹的秋季午后,好像只要顶着风,就能把那些破碎的、无法面对的、绝望压抑的通通抛在脑后,只留下呼啸的风声。
这是她的初恋,是初雪和平安夜,是星空和青城夏季清爽的海风,现在只剩下一地拼不起来的纸屑,只剩下一角攥在手心里,被冷汗打湿成皱皱巴巴的一块。
为什么选了“叶扉安”,就一定是选择成为“同性恋”,变成一个众人口中的变态、不知羞耻,变成“不顾父母、不够成熟”?明明只是谈恋爱而已。
经年的噩梦成了真,血淋淋的现实摆在眼前,她被迫将自己最见不得人、最羞于启齿的一面,摆在了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她如自己所想,成了一个只会落荒而逃的懦夫。
操场上风很大,灰尘被高高扬起,天空灰扑扑的。
“扉安,”喻良说,“我们分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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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到了这一天(顶锅盖跑
入冬
叶扉安懵了一下,没听懂她说的话一般,问:“你说什么?”
“我说,”喻良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顿,认真道,“我们分手吧。”
“不。”叶扉安搂着她的肩膀,摇了摇头,试图安慰她,“你先冷静一会儿……”
“我现在很冷静。”
她抬着头,好像是在看叶扉安,也像是透过对方,在注视着远处为了赶时间飞奔着去教学楼的学生。
笃学楼的背书声渐渐起来了,知行楼零零散散的有学生下楼,远处一声哨响撕裂了沉默的空气,叶扉安搭在她肩膀上的手握得太紧,有点疼,喻良一根一根掰开她的手指,又被对方蛮横地攥住了手。
“你放开……”
喻良下意识挣扎,不知为何,她忽然很害怕——也不知是在怕些什么。
但有些话,说出口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开始失控了。
“为什么?”叶扉安很少有像这样控制不住表情的时候,她的眼眶微微泛红,左边脸颊的手印有点青了,整个人苍白又狼狈,她像是在压抑着自己的声音,攥着喻良手腕的手指微微颤抖。
越是看着她,视线可见之处就越是模糊,喻良别过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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