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现在,她才真真切切感受到崔文海所说的话是一个字也没打算浪费,若是那些人真的想要一验到底,她的身份还能掩藏多久?
一旦身份暴露,那太后接下来的计划一样无法实施,那便正如姜林所说,她的死将毫无价值。
看着她突然地沉默,姜林心中有些没底,走近问道:“怎么了?可是提审有什么问题?”
陆秋白停顿片刻,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似的,一字一句道:“我要见太后。”
姜林不知道她为何突然就转变了心意,但比起这个,更重要的是:“你想好了?”
陆秋白点点头:“你说的没错,这场仗终究不是一时就能分出个高下的。”
她看向姜林关切的眼睛,轻笑道:“看来你我都要做好与之持久拉锯的准备了。”
姜林的心彻底放下来,欣然道:“没关系,未来的日子还很长,我们等得起。”
这一次来接陆秋白进宫的,是太后身边最信任的一个领事女官。
行事十分干净利落,平日里便帮着太后处理些宫务上的琐事,以做分担,否则平日里的事务那样多,仅靠太后自己哪里处理得过来?
不过今日的命令确实有些奇怪,太后让她来大理寺接一个人,还是一个戴罪的前朝官员,这样的事情为何专门派她过来?
陈茵百思不得其解,但太后的命令,她向来是无有不从的,这样的行事自然有她的道理,她一个小小女官,暂时看不明白也是正常的,且先把事情办好,之后自然有明了的时候。
往日她也不曾来过这里,但也算事先了解过这里的规矩,谁知太后召见,大理寺竟也挑起大公无私的架子来,坚持不肯放人。
陈茵与他们理论僵持不下,今日无论如何,人她肯定是要带回宫的,否则今后她要如何在太后身边立足?
可大理寺的人却坚持说:“此前娘娘已经提审过此犯一回,不知是哪里存疑,需要再次提审?”
陈茵端着架子,拿出宫中该有的做派来:“娘娘的深意,岂需向你汇报?”
大理寺的人又道:“下官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会审已经开始,犯人现在处于需要严密监察的阶段,这来来回回的,下官只怕不好交代……”
陈茵眯起眼睛,质问道:“若是你们会审出了个结果,还需要娘娘为此事操心?若非尔等无能,岂能劳动娘娘尊驾?”
“现在她老人家愿意劳累一番,好好过问此事,你等还不感恩戴德,竟在此行事阻挠,又是何用意?难不成人犯已经被你们吃了不成?”
这话说得混不吝起来,大理寺那人连道不敢,只好不情不愿地把门让开,但再多的动作却也无。
陈茵斜斜地瞧他一眼:“带路。”
那人这才指了个狱卒带人进去,神色敷衍可见一斑。
陈茵心中虽有不满,但也不好发作,要论官职大小,她好歹也算是个六品官,分明不比这人的官职低,何况顶着太后的名义,行走在外却依然没有个该有的尊敬,就连比她官阶更低的下官也敢当面给她使脸色。
但她心里好歹拎得清轻重缓急,眼下太后之事才是要紧,因为其它的细枝末节耽误了才是得不偿失。
狱中道路昏暗曲折,若非有人带路,初到之人要如何才能在这众多牢房之中找到目标之人?
陈茵一路留意观察着,并不放过一丝掌握新信息的机会,即便这里可能她也来不了几次,与她并没有十分紧密的关联。
狱卒身上的钥匙碰撞声在空旷的牢狱间一路响个不停,陈茵有些不喜欢这样的声音,皱着眉尽量让自己忽略掉这一道持续的杂音。
“怎么还没到?”她表现得不耐烦地问道。
狱卒连连赔道:“就快到了,就快到了,前面转弯下一间便是。”
说话间陈茵听到一阵沉闷的碰撞声,像是什么钝器砸在墙上的声音,并不规则。
她有些奇怪,随着离狱卒所说的牢房更近一些的时候,这个声音变得愈发明显。
陈茵不由得脚步加快了几分,抢先拐过狱卒所说的那个弯,立即便见着惊心动魄的一幕,一个身着狱卒服色的人正死死掐着一个手上绑着锁链、身着单衣之人!
“你在干什么?”
松柏后凋(十四)
昏暗的牢房内,陈茵其实看不清对面两人的样貌,只是直觉告诉她,若不赶紧阻止,这次她的差事可就要办砸了。
那个狱卒服色的人听到声音,来不及收拾就着急忙慌地想要逃走,好在这次出来陈茵带了足够的人手,当机立断道:“抓住他!”
扼住喉管的力量撤开,陆秋白这才能够大口呼吸,她面色铁青,扶着墙咳嗽不止,很显然伤得不轻。
“你还好吗?”
陆秋白看向一身宫装的女子,心中自是有所猜想,但还是确认道:“姑娘是?”
陈茵拿出宫中的令牌,亮明身份道:“我是尚宫局的陈茵,奉太后的命令而来,您可是卢柏卢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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