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焱洞面向北方,这个季节总是很冷,路也很崎岖,要走过来要受不少苦。
每次自己闭关前,冬歉都会像一只被主人丢弃的小猫一般,紧紧地扒着他的衣服,一双漂亮的眼睛沾满泪水。
他从来不知道这孩子这么爱哭。
那个时候,他没有为他延误时辰,在最后的时间里尽量哄着他。
他其实不会哄人,安抚他的方式就是站在原地,冷静地任由他抱着。
当冬歉缓解好情绪之后,他才会轻轻拍一拍他的脊背,用与平常一般无二的声线道一声:“等我回来。”
而一个月后的出关,冬歉也会像死守主人回家的忠犬一般,就站在闭关的洞口,回来的一路上,缠着他说好多好多话。
冬歉说他不在的时候,飘渺门又发生了很多变化。
冬歉说他闭关的时候,自己的修炼又有所精进。
面对自己,他好像总有说不完的话。
他好像是全世界里最离不开自己的那个人。
所以他为什么没有来?
冬歉喜欢甜味,喜欢一切酸甜口的食物,每当自己闭关的时候,他平常遇见什么新鲜玩意儿后都会吃一半留一半,而留下来的那一半,就是带给他。
他好像永远不吝啬说出自己的喜欢。
他会抱着枕头,乐颠颠地来到自己的房间,找自己一起睡觉
他会扒着他的衣服,一双桃花眼里写满眷恋,一遍一遍地说着:
“师尊,我好喜欢你。”
“好喜欢你”
所以他为什么没有来?
谢清枫心里闷闷的。
门主提醒他:“时间到了,仙尊,再不进去,洞口就要关闭了。”
谢清枫淡声应道:“我知道了。”
进洞的前一秒,他深深望了一眼冬歉曾经来时的路。
冷风拂过,那里终究没有少年来时的身影。
冬歉正在喝酒。
从江守月那里得知师尊要闭关的消息之后,他神色慌张,一副好像要赶紧冲出去的样子,可是很快就停下了脚步,再接下来,不知因为什么,死活不愿意去了。
不过,这也正中江守月下怀。
只是冬歉好像失去了往日活泼灵动的样子,死气沉沉了很多。
后来又不知怎么了,他开始念叨着什么借酒消愁,将藏了多年的桃花酿一杯一杯往肚子里送。
江守月怕他喝多了伤胃,特地给他做了不少吃食。
冬歉望着餐桌上摆着的饭菜,觉得味道很是熟悉。
冬歉尝了一口便道:“以前的饭菜,是你做的?”
江守月淡笑:“被你发现了。”
冬歉用筷子戳了戳糯米藕,声音又软又哑:“为什么以前不说。”
江守月坐在了他的对面,实话实说道:“我觉得,倘若你以前知道是我做的话,恐怕会看都不看,直接扔掉吧。”
冬歉已经有了点微醺,闻言,竟是情不自禁地笑了一声。
他趴在桌子上,嘟囔一声:“可我现在还是很讨厌你。”
江守月宠溺地附和:“嗯,讨厌我。”
冬歉垂下眼帘,眼神里藏着淡淡的悲伤:“但是现在,好像有比你更讨厌的人出现了。”
江守月轻笑一声:“那我倒要好好感谢感谢那个人。”
冬歉茫然地看向他。
江守月弯了弯眼眸:“感谢他让我退居第二。”
话音落下,他缓缓靠近来了冬歉:“师兄,想听听关于我的故事吗?”
“什么?”,冬歉的脑子昏昏沉沉,问什么答什么,很是乖巧
江守月目光晦涩:“从未对你说过,其实我原先有一位兄长,他这个人,永远不会犯错,永远温柔,像月光一样皎洁。”
“他是这样好的人,却偏偏天生不足,底子薄弱,容易生病,可也正因为如此,全家人的心思都分在了他的身上,容不得我半点,无论我怎样讨好,他们都觉得我哥才是世界上顶好的人,我连他的一根头发丝都不配,你说,我们算不算同病相怜?”
冬歉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没想到,江守月居然还有着这样的过去。
可是他的眼中清明,没有丝毫的哀伤。
就好像,那些人对他而言已经不值一提。
他听江守月微笑道:“师兄,我这么可怜,不打算安慰安慰我吗?”
冬歉的心好像被触动了一瞬,又不太冷静地退缩了回去。
良久,他将手放在江守月的脑袋上,不轻不重地摸了摸。
似是没想到冬歉会有这样的举动,江守月的笑容僵在那里,然后,看向他,眼眸接连闪烁了几下,流转着炙热的温度,连呼吸都变得失了方寸。
冬歉这个始作俑者对此一无所察,还天真地笑了笑:“这算安慰了吗?”
可很快,眼前的江守月恍恍惚惚地变成了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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