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健不愿再去提起那些陈年旧事,事情都过去了这么多年了,还有什么用呢。
他最后问道:“所以你今日究竟为何缘故寻我?同我说这些又是为了什么?”
韩企道:“黄情为,庄子里头又死了一个女孩,被他们凌/虐死的,乱世之中,死的往往是女子老人孩童,而太平之世下,暗潮汹涌之间,死的也最先是他们。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今日死的是那些少男少女,明日死的又会是谁。”
黄健道:“所以,你将这件事情告诉我,便是想我去揭露他们?怎么,你怕他们伤害你的家人,我便没有家人了吗。”
韩企道:“非是揭露。明日祁家在京郊举行马球赛,去者甚多,刚好那马球场距那个暗庄近,我可以把那少女的尸体偷来,丢过去,这样,就能把事情闹开了。明日大理寺卿宋喻生也在”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他或许会管这件事情,但那座暗庄很隐蔽,若是无人提供些线索,很难查到。”
韩企能偷来尸体,已经是十分不容易了,况且,他做了这件事情,虽说是在幕后,可也犯了十足的忌讳了,若被发现,只怕会被何家和方修的人碎尸万段。
黄健道:“所以你是想要让我当那个提供线索的人是吗?”
韩企点了点头,道:“只是这样的话,你说不准也会被何家的人盯上。”
黄健问道:“你凭什么以为我愿意?而我又凭什么信你,或者说,你为什么要背叛他们。”
韩企的神色也带了几分惨意,“你不让我提太傅,可我这回不得不提。我知道,太傅惨死,你放不下。当年新政没能推下去,是因为触及了那些旧党的利益,太傅拧不过何家,被何家害死了。他们杀死了太傅,还诛了皇上的心。”
韩企指了指天,“你问我为什么要背叛他们?因这偌大的天下,总不能一直叫黑云荫蔽。”
韩企道:“你知道的,皇上从前也是个好皇上,我不愿意叛他的。灵慧十年的一场秋猎,皇上只有十八的年岁。那一回皇上打猎的时候,也不知是从哪里蹿出来的猛兽,差点伤了皇上。皇太后盛怒,要下旨杀尽那天跟在他身边的人,以示惩戒。我的父亲那时候也在其中,还只是个锦衣卫千户,差点也要跟着死了。皇太后的怒火如何都无法平息,可皇上却不忍他们去死,于是自己请罪,将所有的过错全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二话不说又往皇太后的跟前跪去。”
“这样,那些人,包括我父亲在内的人,才被赦免了死罪。”
幼年帝王,时时刻刻被皇太后和老师先生们教导驯化,已经养成了这样懦弱的性子。受命于天,他的所作所为若有违天道,便要受罚。他的脾气,在一次又一次的罚跪之中被消磨,这也便是如了他们的意。
韩企道:“我敬陛下,可要有命才能敬。我今只问你,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若不愿,你我今日全当这事没有发生过。”
黄健默了片刻,若是被发现了,他所受到的也不止止是死了,可他光是想到要做的事情心都止不住上下跳动,他的耳边似乎回想起来了闻立廉曾对他说过的话。
黄健曾经问过闻立廉,他说,“先生,可新政若是推不下去该如何?甚至要付出生命的代价,也要继续?”
闻立廉对他说,他至今记得,他说,“凡心所向,素履以往,人活于世,行于天地之间,贪生非我所愿。这事即便不成,我死也甘之如饴。”
死也甘之如饴。
当年太傅的话,发出了一击震耳欲聋的回响,打中了如今的黄健。
只当年的黄健还是一个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的探花郎,可如今十几年过去,已成了这副模样。
黄健的眼中,似有泪光在闪,在漆黑的夜中,也格外清晰,他一个人在此喃喃道:“死也甘之如饴,阖该这样,早就该这样了。先生当年教我立身做人,可先生死了,情为又怎能独活。”
韩企听他这话,甚至是带着了些许玉石俱焚的味道,他知道他会去做这件事情了,哪怕是付出生命的代价。
六月三十如期而至,天公作美,今日是个大好的晴天,天还未大亮,太阳就已经从东边升起。
因着心里头有事,温楚今日醒得也格外早,比平日早醒了两刻钟有余。她起了身后,心跳得很快,始终惴惴不安。她可以猜到,若这次逃跑不成,她被宋喻生抓到之后,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没有人能忍受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和背叛,况她还对他做出过承诺,承诺会一直陪着他。
温楚上次也差点就叫宋喻生蒙骗,他这人生得实在是太占人便宜了,再加之又说出这样深情款款的话来,就连温楚竟然也差点生出了几分悸动,但待到宋喻生那张俊俏若谪仙的脸从她眼前挪作之后,温楚很快就清醒了过来。
什么狗屁世子夫人,什么成婚,说得好像是天大的好事,不过是他想要直接用这个将她绑死在了身边,让她一辈子都待在这宋家的宅院里面。
若是回想之前的事情便能得知,宋喻生这人,连什么是爱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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