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乔揣着手,沉吟片刻,“按说,江西案已经过去三年了,朝中许多新人甚至都不知道他,宋公公显露与人前也不是什么大事。”
“陛下的心思谁看得准,”帷帽下,绿衣眉目冷凝,“未见有哪位权宦三年不得出宫的。”
魏乔觑了眼绿衣,道:“依照公主所说,宋公公在宫里想必是不会吃苦的,陛下爱重,他的地位十分特殊。”
“我只怕陛下会把他藏在宫里一辈子,”绿衣道:“这和幽禁终身有什么区别。”
魏乔不言语了。绿衣抬眼看着魏乔,冷淡道:“魏大人,你莫要忘了,你如今的官职是怎么来的。”
魏乔是靠着宋檀上位的,最开始就被打为宋檀一党,宋檀出事的时候,魏乔也入狱待过一阵。但是他到现在还能再波诡云谲的朝堂上站住脚,未必没有当年宋檀的荫庇。
虽则靠着太监上位并不好听,不过魏乔并不在意那些。这也是为什么,绿衣找他帮忙救宋檀的时候,魏乔欣然同意。他觉得依照皇帝目前的状态,找个保命符总是没错。
“绿衣姑娘,如今你与宋公公还未见过面,做事不宜操之过急。”魏乔劝道:“待你我成婚之后,命妇自然要进宫谢恩,到时候自然有机会见宋公公。”
绿衣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同意。
她冷眼看着魏乔,“魏大人,我很信任你,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魏乔连忙站起来,深深拱手道:“一定,一定。”
宫里在预备重阳宴会的事宜,酒醋面局新出的菊花酒香味扑鼻,宋檀要了一壶,一边画花样子一边小酌。
小年进来送东西的时候瞧见,笑道:“头一回见喝酒不佐菜,而在这里动笔的。”
宋檀笑道:“可惜我没有诗才,不然做两首诗才应景。”
他搁下笔,把花样子整理了,便去看小年送来的东西。
小年从库房里翻出来两匣子宝石,两斛珍珠,一些上好的碧玺玛瑙绿松石。
“另有些杭绸,花漳绒,提花绢,妆花缎子,织锦缎子各二十匹,已经预备好了,只等送出去。”小年把单子拿给宋檀看,宋檀拎着酒壶坐在罗汉床上,对过单子后叫先收起来,与其他的东西预备好一起送出去给绿衣。
落苏怕宋檀只喝酒容易醉,便送来了几样下酒菜,鲜蛤、糟鹅、茭白和辣藕,藕片甜脆,辣辣的,十分爽口。
银作局的掌事公公这会儿过来,宋檀要请他坐,他却不敢近前,宋檀便叫小年搬了个圆凳给他坐了。
“我有一个妹妹,快要出嫁了,想为她打几样首饰添妆。”宋檀指了指桌上的宝石碧玺,“东西我已经准备好了,这里有些花样子,你们捡能做出来的做。”
掌事公公接过花样子细细看了看,道:“都不难。”
宋檀点头,叫小年拿二百两银子和一百两金子,“要紧的是打两对纯金宝石簪子和两对金手钏,足金足重的,尽管用料。”
宋檀叫小年拿银子给掌事公公,“另有二百两银子是工钱,劳烦公公快着些。”
掌事公公不敢要这二百两,忙起身推辞。
宋檀捏着酒杯,慢悠悠道:“你不要推辞,这毕竟是我的私事,该给的工钱要给。”
他摆一摆手,掌事公公便不敢说什么了,着人把宋檀给的东西记录成册,起身行礼告辞。
菊花酒已经见了底,宋檀也有微醺之意,他打了个哈欠,洗漱净面后去里间午睡。
太极殿后殿顷刻便安静了下来,屋里走动的,院外洒扫的,连屋檐下的鸟雀都没有声音了。
宣睢回来,在殿外站住脚,道:“他在睡?”
小年回道:“公公吃了些酒,过后便觉得困了,刚睡下。”
宋檀觉轻,一点点动静都容易惊醒,宣睢没再往里面去,回御书房了。
宋檀一觉睡到傍晚,这一下午都昏昏睡了过去,他睁开眼时窗外已经薄暮,宋檀窝在床上,懒洋洋不想动弹。
深秋黄昏,天色昏暗,落叶哗啦哗啦都是风吹过的声音。秋天难免惹出萧索之意,宋檀半阖着眼发呆,面颊忽然被人极轻地蹭了一下。
他睁开眼,宣睢坐在床边。
“在想什么?”宣睢用带着茧子的指节蹭了蹭宋檀的面颊,因为睡得久,他的面颊发红,微微有些烫。
“我在想,”宋檀懒懒道:“今天吃过的辣藕不错,晚上要再来一份。”
宣睢轻笑一声,把宋檀拽起来。宋檀坐起来,倚着宣睢的肩头,仍然懒得动弹,他睡一下午,睡得骨头都酥了。
宣睢对他这个样子是很满意的,一下一下抚摸他乌黑的长发,道:“你喜欢吃辣的,正好尚膳监新来了几个蜀中的厨子,做的菜鲜香麻辣味道很足。我只怕你贪嘴,吃多了肚子痛。”
“我晓得,”宋檀打了个哈欠,“我不是小孩子了。”
宣睢笑起来,捏了捏宋檀的耳朵,与他说些闲话。宋檀有时候应,有时候不应。他不应的时候宣睢就去扯宋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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