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公爷爷发话了,没他们讨价还价的空间。况且实话实说,再让他们独自待在家里,万一二呆子又跑来砸门了呢?想想姐妹俩就浑身打哆嗦。
最好的情况当然是家公爷爷不走,就留在他们家。
但这不可能,他有自己的家,他要回家种田,他有自留地要照应,他家在杨家圩。
姐妹俩沉默地推出了自行车,家公爷爷的车前杠上坐着海军,后座绑了麻袋,里面装着家里的四只母鸡。要是天凉快,他们可以留下饲料拜托春英嬢嬢或者修远大大家帮忙喂。但天太热了,鸡蛋摆不住,母鸡几乎每天都生蛋,还是带去家公爷爷家喂吧。
他们出院子门,刚在巷子口露脸,春英嬢嬢就笑着打招呼:“去家公爷爷家了啊。”
招娣婶婶也点头:“这样好,正好让你家公爷家婆奶给你们弄好吃的补补。”
修远大大则“噢”了一声,懊恼道:“昨晚上忘了,想喊你们吃西瓜的,来来来,把瓜带上吧,过去跟你们家婆奶奶一起吃。”
家公爷爷谢绝:“不要不要,你们自己吃。”
“客气什么啊,我就种了一垅,种的吃着玩玩的,又不拉出去卖。”
家公爷爷追问了句:“这瓜还好种。”
“好种。”修远大大来了精神,“甜呢,也好长,不费事。今年是种着试试瞧,我看明年能不能多种点。再种田没脑头劲,化肥农药都买不起了。”
最后家公爷爷还是被硬塞了西瓜到车龙头前面的筐子里。搞得一路上海军都在担心筐子会吃不消,直接断了掉下去。
好在家公爷爷车子骑的稳稳当当,让他不过白发愁一场。
江海潮和江海音车上带的是他们姐弟三人的换洗衣服和她俩的书包。放暑假要写暑假作业哩,她们早点写,就不用像卢艳艳一样一手三支笔抄写。
短短两个礼拜的时间没出来玩,江海潮惊讶地发现田里的禾苗已经又高又壮了,树上的叶子也比以前更加翠,颜色浓的好像谁家刷墙的绿漆打翻了一样,似乎一眨眼,那绿漆就能滴下来。
海音跟姐姐错半个车位,突然间问:“姐,这是不是就叫青翠欲滴?”
江海潮迟疑:“不太像吧,青翠好像应该更……更鲜一点?”
她也说不清楚,也许他们再早点出门看见树叶挂着露珠,她就能坦然地说这是青翠欲滴了。
可昨天下午一放学,她就抓起笔跟暑假作业奋战,发誓要三天内解决战斗,好撒开脚丫子玩上一个暑假,所以早上起晚了,这会儿还露珠呢,太阳恨不得能贴在她身上烤。
她又回头看了眼树叶,琢磨着要找个什么更合适的成语来形容。
家公爷爷迟她俩一步,见了大声呵斥:“好好骑车,别东张西望的。”
江海潮偷偷吐舌,回过头又开始幽怨。
到了家公爷爷家,她还怎么卖菜啊。
先不说家公爷爷家婆奶奶肯不肯,他们三个一过去,家里平白添了三张吃菜的嘴,自留地长的菜肯定不够拿出来卖。
江海潮垂头丧气地骑到了婆奶奶家,杨桃一早守在院子门口等人来。看见她俩,立刻大喊:“大姐,你们怎么才来啊?我还以为你们昨儿就来呢。”
她眼巴巴等到天黑。
江海潮看到表妹心情好些了。
在妈妈生弟弟之前,因为没人带她们姐妹,她和海音很长一段时间都住在家婆奶奶家,几乎跟杨桃一块儿玩大的。后来弟弟断奶了,她上小学才正式回家。
杨桃抱怨了声,忙不迭地上来帮她俩拿书包跟装衣服的布包,叽叽喳喳道:“大姐,我跟你讲……”
家婆奶奶从屋里出来。
她和家公爷爷跟舅舅住,舅舅家也是二层小楼,但盖的早,她才刚记事时就盖了,里面早就粉刷的好好的。楼房前同样是个小院,还码了猪圈,一头肥猪在里面哼哼。边上几只鸡叫网拦着,省得它们到处跑着拉屎。
舅舅舅母今年过完年就去城里闯生活去了,比爸爸妈妈还早半年。现在家里就家公爷和家婆奶带着杨桃和杨超
家婆奶奶手里拎着猪食桶,骂杨桃:“一天到晚跟个麻雀似的,还不喊你大姐跟你妹妹进来,大太阳的,也不怕晒化了。”
杨超脚蹬拖鞋,跟在家婆奶奶身后冲出来,嘴里喊着:“奶奶,我们是人类,不是冰棒,不会晒化的。奶奶,我要吃冰棒。”
家婆奶奶看都不看他:“吃吃吃,还吃冰棒哩,1到100都数不清,越吃越笨。”
杨超委屈地跑去找海军了,但他俩才刚说了一句话,杨超就把冰棒丢到了九霄云外,只兴奋地拽海军:“军军哥哥,走,我们去拍洋火皮子,这回我要把魏朝佳的洋火皮全赢回来。”
家婆奶奶从来不管他们玩,只警告一声:“表玩水,表满地十八滚。”
两个小男孩已经一溜烟地跑远了,老远才传回来一句:“晓得唻。”
杨桃则扯着嗓子警告:“衣服脏了你们自己洗,没人给你们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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