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饭的地方响起了喧嚣声,有人拔高嗓门大声嚷嚷:“我倒要去问问看,我退休了就不是单位的人啦?啊!我退休了倒成盲流了啊?不得了咯,到底是谁的天下?”
负责收饭票的阿姨满脸为难:“这又不是我们要收饭票,是领导要求的。”
“哪个领导?你把领导找过来。我倒要看看,老子为单位流血流汗的时候,他在哪边撒尿和泥巴呢。”
周妈妈转头看过去,立刻站起身上前跟人打招呼:“胡科长,哎哟,稀客啊,你来了。”
“客,对哎,你们是主人,我已经是客了。我来干什么啊?单位都不认我了。”
“没有没有,哪有的事。别人不清楚,我们离退休办还不晓得嚒,你劳苦功高,老功臣了。”
“哦,老功臣?那你们离退休办到底是怎么做工作的?我的饭票呢,为什么不给我发饭票?”
“这个,我得请示领导。好了好了,胡科,先吃饭,先吃饭。小张,拿着。”她掏出饭票塞给打饭的人,“给胡科拿饭盘和筷子。”
好不容易安抚住老同志,周妈妈又说了不少好话,这才返回头上桌吃饭。
周雪莹老大不痛快,压低声音抱怨:“他就是倚老卖老,存心占单位便宜。他都退休了,还发什么饭票啊,就是想吃白饭。”
周妈妈瞪她,声音低低的:“你当人家差这点饭钱?他退休工资可比你妈我的工资高多了。你看他才打了多点菜,他就是在单位干了一辈子。退休了,怕自己跟单位没关系了,才闹腾的。”
江海潮听得各种不可思议,感觉世界太奇妙了,竟然还有这种操作。
周妈妈叹气苦笑:“老小孩嚒,人年纪一大,各种作妖就来了。”
杨桃顺口接过话:“那是他们太闲了,我爷爷奶奶我婆奶奶都没空折腾。我们村里也一样,天天下地的从来不找事,好吃懒做的,一天天恨不得把房顶都掀翻了。”
周妈妈这才意识到桌上坐着个爷爷辈的人,赶紧讪笑:“是啊,他们一不愁吃二不愁穿,追求的就是精神享受了,要别人重视他(她),稍微不小心,他们就觉得你看不起他(她),没把他(她)放心上。”
她说着忍不住倒起了苦水,“就说上次省城我们总单位从苏州太湖那边搞了一批淡水珍珠项链吧,拿到单位厂家价卖给职工当福利。我们听了无所谓,退休的老同志立刻不高兴了,说我们工会离退办工作没做好,没给他们谋福利。你们说说看,这珍珠是真是假,我们上哪儿鉴定去?万一弄来的是假珍珠项链,到时候买的人找我们算账,我们怎么算?真是存心为难人。”
江海潮眼睛闪闪发亮,追问道:“阿姨,你们单位还卖东西啊?”
“内部搞到货当福利而已。以后物资紧俏,各个单位自己调剂富余的物资,像食品厂的瑕疵罐头,纺织厂的布头,都是这么过来的。现在外面商店什么买不到?还非得抱着内部货的老黄历不撒手,真是不晓得他们想什么。”
周妈妈连连叹气,看江海潮眼睛亮的,叫她不由自主地心慌,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妹头,珍珠的水深的很,假货太多了,你可别想在我们单位卖珍珠项链啊。”
话说出口,她便意识到自己魔怔了。
她想什么呢,人家小妹头只是做点小生意又好奇地问了两句而已,她怎么能胡说八道人家要在他们单位卖珍珠项链呢?
真是,太不像话了。
周妈妈干笑:“阿姨开玩笑的,吃饭吃饭,肉趁热吃香。”
结果江海潮半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阿姨,我就是想在你们单位卖东西啊。不卖珍珠项链,我卖衣服。”
之前她说想找更多的出货渠道并非只是说说而已,她一直存着心呢,只是苦无合适的合作对象。
现在,听周妈妈这番话,她猛然意识到自己有眼不识金镶玉,身处宝山睁眼瞎啊。
还去外面找什么合作对象?这里的退休职工就是最好的顾客。
妈妈寄过来的衣服男女老幼都有,其中女装和运动风格的男女装基本被“公主日记”和周爸爸朋友开的运动鞋店包了,这也是衣服的大头。
剩下的老人和小孩衣服以及其他少许不适合那两家店的衣服,她本打算拖到江口摆摊去卖,反正量也不多。江口农家乐渐有起色,过去玩的城里人不少,刚好补充了客源。
但现在,她改主意了,她为什么要舍本逐末呢?明明城里的城里人最多,有钱的老人也多,他们更愿意给自己花钱。在这儿,老年人的衣服不愁卖不掉。
而其他小孩和大人的衣服,嗐,以她卖衣服积攒的经验,大孩子小孩子鲜少给老人买衣服,但老人绝对舍得给自己孩子花钱,无论是大孩子还是小孩子。
有他们在,衣服肯定有销量。
等什么下个礼拜
周妈妈傻眼了,她不过请女儿的朋友吃了顿食堂,那个湖港镇中心小学的妹头就缠上了她,一个劲儿地怂恿她在单位卖衣服。
“阿姨,能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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