颇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憋闷感,再往细里问问,得知定下的姑娘是安庆侯府三老爷的嫡女,这是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人物?便是京中最擅长交际的妇人也在脑子拨拉一会儿才勉强对应上人。
安庆侯府大房和三房是嫡出,其他几房则是庶出,三老爷萧瑞良在礼部任主事,熬了多年才往上抬了一级,成了从五品的员外郎。仕途不如意,孩子却没少生,加上妾室所出的孩子,共是两儿三女,时善的生母因难产去世,萧瑞良又娶了继室陈氏,爹不疼娘不爱,自然没人替她筹谋亲事。
这桩人人艳羡的好亲事能落到她的头上,那是她会为自个儿打算,哪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就算真的掉馅饼了,也得眼疾手快才能接到不是。
然而在外人眼里这可不就是天上掉馅饼么,还是直直地往她头上砸的架势,谁听了这门亲事不得诧异一下,诧异过后又会不由自主地想这里头是否另有隐情,若不然怎么会让安庆侯府捡了这个大便宜。有好事者暗地里打听,却没探出什么消息,倒是去参加婚宴回来的女眷们传出这位萧家的五姑娘模样生得极好,众人恍然大悟,终于找到一个看似合理的答案,年少慕艾,也是可以理解的。
好汉不提当年勇,萧时善摇了摇手里的团扇,挥开闷热的暑气,顶着头顶炙热的烈阳,不用别人夸赞,她也觉得自个儿很是贤惠。
在这种闷热天气里,谁家夫人能像她这般不辞辛苦地去给夫君送汤水,若是让她那位严厉挑剔的婆婆见了,少不得也得赞她一句体贴懂事。
可惜她如此贤惠懂事却在李澈的玉照堂外碰了个软钉子。
远远地瞧见有人过来,守门的小厮愣了愣,回神后立马恭敬地迎了过来,“少奶奶来得不巧,公子往园子里去了,这会儿还没回来。”
萧时善有点扫兴,纤细的手指勾着扇穗,折腾好几个时辰,还扯坏了一件衣裳,就这样无功而返实在有些不甘心,左右出来一趟,不妨绕个路往西园里转转。
园子里花木扶疏,叠山绕水,亭台楼阁错落有致,一步一景,步移景异。从通廊下走过,既能遮挡住日头,又能赏得了景致,便是游个园子也能瞧出世家大族的底蕴。
一进西园便清凉了许多,但这会儿萧时善可不是来游园的,西园大得很,漫无目的地乱逛非得把腿走断了,思索了一会儿,她打算往凌风阁碰碰运气,那处是府内藏书之所,又临水而建,凉风习习,是个幽静的好去处。
行至凌风阁,萧时善一眼就瞧见了廊檐下的六安。
在对方瞧见之前,六安早就眼尖地看到主仆三人往凌风阁这边走来,他们那位少奶奶穿着一袭云雾绡做的曳地长裙,这衣裙剪裁别致,与寻常的款式有些不同,裙子的腰身较高,腰间以环佩丝绦相系,束出一截纤细腰肢,衣袖放宽了些,分外轻盈飘逸,水面的风吹过层层薄纱,似要乘风而去。
萧时善扇了扇风,可算找到人了。
一路走来,脚都疼了,穿着这种软底鞋走不了太长的路,这会儿她的脚底又酸又疼,心里有点烦躁,见自家夫婿竟然跟闯关似的,上哪儿说理去。
敛着裙裾走上台阶,萧时善站在二楼的楼梯口往南窗边看去。
李澈合上书,抬眸朝她看来。
眉目清隽,鼻梁高挺,单论五官自是无可挑剔,又兼之神清骨秀,风神高迈的气韵,当真是恍若神仙中人。
突然的,萧时善那些烦躁和不满奇异地消失了,她走到他身边,“夫君,我来给你送汤。”
李澈道:“什么汤?”
见他问起,萧时善更加有耐心了,弯起唇角,正要回答,突然意识到她还真说不上来。
给微云递去一个眼神。
微云立马接道:“少奶奶给公子带的是莲子汤。”
“是,养神益脾,清热润燥,夏日里饮用最好。”萧时善从微云手里接过莲子汤,一边说着话一边将汤盅摆放到李澈面前。
“熟地、黄芪、当归、附子、枸杞……”李澈捏着汤匙不紧不慢地说着,撩了一下眼皮,看向愣住的萧时善,“清热润燥?”
从镜湖水面掠过的凉风吹进阁内,摇晃了一下半开的雕花木窗,阳光透过窗棂倒映在李澈那只捏着瓷白汤匙的手上,窗子微微摇晃,落下来的光影也跟着微微晃动。
萧时善半垂着眼,视线落在他的袖边,白皙的脸庞被日光照得微微发烫,她侧头瞥了微云疏雨一眼,见二人也是一脸错愕,便知这里头定然出了什么差错。
“想来是厨房那边弄错了,原本是莲子汤的。”
汤水是从大厨房那边取来的,整个卫国府只有老太太和国公夫人季夫人的院子里有小厨房,日常饭食都是由小厨房做,其他人没有这种开小灶的待遇,都得从大厨房取餐。
她可没小厨房给他做汤水,这“莲子汤”自然是从大厨房那边取的,那边管着好几房的膳食,想来也有忙里出错的时候,可怎么就让她给赶上了,微云向来心细,这次竟也疏忽了。
原本是来献好,哪知成了丢丑。
草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