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云疏雨都还没?睡,看到常嬷嬷出来,她们一同?迎了过去,急忙问道:“嬷嬷,是姑娘醒了吗?”
常嬷嬷愁眉不展,“醒是醒了,就是情?绪不大对劲儿,哭不出来,这不得把身子憋坏。”
微云和疏雨知道在姑娘心里是把姨太太当母亲的?,眼下卞家遭逢大难,姨太太和姨老爷就这样去了,表公子也下落不明,姑娘心里如何好受的?了,能?哭出来也好发泄一下,哭不出来才叫人?着急。
萧时善抓着被子,有?些喘不上气,从双手往上有?些发麻,她赶紧深呼吸了几下,才渐渐缓和下来,她盯着帐顶出神,脑子里已经是一团浆糊,强迫自己?去睡觉,等睡醒了才有?精力?去想事情?。
她睡是睡着了,只是睡得不踏实,半梦半醒间,一会儿是姨母坐在院子里给她梳头,阳光照得人?暖洋洋的?,姨母拿着梳子一下又一下地给她梳理着头发,她几乎都要舒服得睡着了,等梳好头又捧着镜子欢喜地照个不停。
一会儿她又和表哥去跟姨父学字,她没?上过几日学堂,连捏笔的?姿势都不对,写?出的?字更是像狗爬。那么?大的?人?了连字都不会写?,她自个儿都怪难为情?的?,看了眼表哥写?出的?一手漂亮字,她痛定?思痛,下定?决心把字给练起来,付出了几番辛苦,终于也能?写?得像模像样了。
可?转眼间,画面全变了,她拿着写?好的?字给他们瞧,却只看到地上漫开的?鲜血,慢慢地流淌过来,把她的?鞋子都染红了。
她抬头看了一眼,瞧见姨父姨母躺在了血泊里,她跑过去不断地呼唤,却怎么?也叫不醒他们,只有?她自己?的?声音在不断回荡,没?有?人?回应她。
半夜惊醒后, 萧时善在窗边枯坐了一夜,这段日子过得忙忙碌碌,走马灯似的闪过, 各种事情堆在一起,比过去一年加起来的事情还要多,那种心神不定?的恍惚感始终萦绕在心头,只是没有时间停下来好好理清思绪,便也得过且过地忽视了。
得知卞家?的事情后,这种不真实的感觉愈发强烈, 现?实?和虚幻模糊不清, 但同时又好似一记重锤击了下来,把人砸进?了一片混沌,直到从混沌里爬出来,才像如梦初醒。
天蒙蒙亮,外边的景象还未清晰, 几盆开得正好的菊花在清凉的晨间尤显静谧,有粗使婆子起身?打扫庭院,萧时善动了动坐得发麻的双腿, 叫了人进?来给她梳妆。
微云疏雨一直在外间守着,这会儿?她们也是刚醒, 听到呼唤立马披上衣服往里走。
“姑娘怎么醒这么早, 天还没亮呢,不再多睡一会儿?了?”疏雨瞅着萧时善的脸色,看上去只是脸色有些苍白, 没有其他的不妥。
“梳妆吧。”萧时善不敢再睡, 清醒的时候还能控制杂乱的思绪,不让自己陷在真实?可怖又无法控制的景象里, 心神一放松,简直像跌入深渊,爬都爬不出来。
微云给萧时善取了身?颜色素净的衣裳,和疏雨一起给她穿戴起来。
因气色不佳,又用了点胭脂提气色,萧时善对着镜子,忽地蹙了一下黛眉,有些厌恶地别开了眼?。
打扮妥当?后,萧时善去了荣安堂请安,昨日她突然在玉屏山昏厥过去,把众人惊了一下,又是请大夫又是抓药熬药,老太太也是大吃一惊,毕竟出门的时候还是好?端端的,一下子昏迷不醒,怎能不叫人担心。
老太太没在现?场,不知道?当?时的情景有多吓人,罗夫人却看得真真的,三郎媳妇不光脸色惨淡,双手还是冰凉的,幸亏大夫来得及时,在几处穴位上扎了几针,脸上好?歹有了人气。
只是那大夫的话让罗夫人有些生疑,大夫说是气机逆乱,脾肺气虚,不知是有何事能让三郎媳妇悲伤过度以致伤及肺脾。
虽然心里存着疑虑,但罗夫人没有将事情说出来,旁人也没有注意到这点。今日见萧时善来荣安堂请安,罗夫人不着痕迹地打量了她几眼?,衣裙钗环俱是一丝不乱,脸上薄施粉黛,只是人沉静了不少。
在场的人不止罗夫人一个人在看她,好?几双眼?睛齐刷刷地看了过来,萧时善其实?是有些习惯这种打量的,但今日的打量跟以往的目光又有些不同,谁让她昨日在众目睽睽之下,说晕就晕呢,不看她看谁。
或许别人是出于关切,但云榕就有点得意洋洋了,她才不相信萧时善是真的晕过去了,肯定?是听了姚姐姐的琴声,自知拍马也比不上,为了不在大家?面前被姚姐姐比到泥里,才故意装晕蒙混过关。
葛夫人瞥见云榕的神色,顿时有点头疼,怎么偏就跟她三嫂过不去,三郎媳妇能碍着她什么,而且她将来出嫁还不是得有卫国公府给她撑腰,说到底长房才是国公府的真正主人。
云榕被葛夫人瞪了一眼?,立马不情不愿地收敛了许多。
那头老太太还在叮嘱萧时善要?保养好?身?子,“你们现?在年纪小,不知道?养身?的重要?,等?老了就知道?许多病根都是年轻的时候做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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