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庄清河笑着,问:“eena是条什么狗?”
商珉弦面不改色:“边牧。”
庄清河又问:“它性格怎么样?”
商珉弦回想了下,当年邻居那条边牧总在他花园草坪上拉屎,于是回答:“不太讲卫生,没素质。”
刚回答完,他就发现自己的逻辑有破绽。如果eena这么不好,自己为什么要养它?
于是他又补充了几句eena的优点:“但是它很聪明,会捡球,还会自己遛自己。”
庄清河低头轻笑,肩膀抖了两下,还是没拆穿商珉弦无中生狗的谎言。
商珉弦揭过狗的话题,说:“合并,可以。答应我的条件。”
庄清河闻言收起笑,无奈道:“商珉弦,别让我拿这种事来交换好吗?”
商珉弦蹙眉看着他,他觉得庄清河真的太卑鄙了,明明是他引诱在先,现在又说这种话。好像自己在逼他,而他很委屈一样。
这时,窗外一声鱼跃,短暂打破夜的寂静,紧接着又陷入无边的静谧。他们仿佛坠入一个风流旧梦,找到了千百年前的安静和舒雅。
庄清河看向窗外,突然说:“从这里看出去的月亮,真好看。”
商珉弦闻声,也转向窗外看去。他没看出哪里好看,但好像是比平时亮一些。
“山上的月亮最好看。”庄清河看着他轻声说道。
“山上?”商珉弦收回视线,望向他。
“嗯。”庄清河的目光和语气都很平静。
商珉弦不知道该回答什么,他们的对话太跳跃了。要是换个人这么跟他聊天,他早站起来走人了。
这时,庄清河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吐了口气后说:“商珉弦,你问了我那么多问题,我现在喝了这一杯,能不能也问你一个问题呢?”
“你问。”
“你这些年过的好吗?”庄清河的眼神很温柔,很真挚,仿佛这个问题的答案对他来说真的很重要。
商珉弦愣住了。
庄清河能问的东西有那么多,可是偏偏问了一个商珉弦最意想不到的。
他又被庄清河裹挟进了一条莫名的河流,甚至觉得自己正在辜负庄清河的某种期待,因为不知道该给他什么回应才正确。
庄清河注视着商珉弦,看起来那么悲伤。这让商珉弦觉得,自己不记得他真的是一件很过分的事。
商珉弦觉得他是要哭的,可是并没有,反而是窗外突然下雨了。雨落在窗外的湖水里,淅淅沥沥的声音让寂静的夜喧闹起来。
商珉弦仍是不明白,为什么庄清河眼里有那样浓得化不开的悲伤。像离散多年的家人,像重归故里的老兵,像找不到巢的雏鸟。
庄清河问的这些年,肯定指的不是安安“死”后的两年,应该是更早的。大概是在他们小时候之后的这段时间。
这看似是一个简单得不能更简单的问题,可商珉弦却偏偏没有办法回答。他过得好不好,就和他开不开心一样,是一件没办法定义的事。
如果按世俗标准来评价的话,他应该属于过得很好的那一类人,什么都不缺。
但他只能回答:“很顺利。”
他确实是个一帆风顺的旅人,人生的每一步都走得很顺利。
不知道庄清河对这个回答满不满意,总之商珉弦自己心里是有点心虚的。他回避掉庄清河的情绪,又把话题重新提起,不知是今晚第几次执着地发问:“怎么样?答应我的条件,我就答应合并。”
庄清河这个人太狡猾了,只有用实质的利益才能牵制他。
庄清河被他从某种回忆中拽了出来,目光逐渐澄清起来,说:“算了。”
商珉弦拧眉。
庄清河看着他,突然就笑了:“哈哈,跟着你,连碗粥都喝不上热的。”
商珉弦:“……什么?”
“商珉弦,我们不谈这些了,不合并就不合并吧。”庄清河很不在意似的,说:“就这么吃饭聊天,也挺不错的。”
他们这顿饭已经吃得够久了,是时候离开了。叫了服务员进来,商珉弦拿出卡买了单,算是补了拖欠两年多的工资。
他们这个包房比较靠近里面,从包房出来,到澄园门口还得走段路。刚才那场雨已经停了,整个园子都浸着湿淋淋的流光。
夜风有点湿,夹着水雾拂到脸颊上,有点萧瑟的凉意。
庄清河的酒劲儿上来了,走路有点晃。
商珉弦伸手扶他:“你酒量怎么这么差?”
庄清河不服气:“我酒量好着呢。”
“你都走不直了。”商珉弦一点不给他留面子。
庄清河眯眼看着前方,喃喃道:“不是我走不直,是这个世界太摇晃了。”
“我走的一直都很直。”庄清河要强调直的程度似的,提声道:“笔直!”
商珉弦:“……”
直什么直,他们俩都弯得不能再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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