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高深莫测地笑了,不欲详谈,转身离去。徒留虞行烟、陆霁二人陷入沉思。
虞行烟眉尖微蹙,细细品着她说的话,想到了某种可能。
三千般若世界,浩若汪洋。人如扁舟,行于其中。选择不同,窥见的天地亦是天差地别。
那幻境如此真实,或许并非是有心人刻意谋就的结果,更是不同时空交叠的汇聚。
她在那儿经历的,或许不是虚假的……
只是,想到另一个时空中,眼睁睁看着自己消失的“父母”,酸涩自然是少不了的。
多想无益,专注当下吧。
她努力将杂念抛去,挤出个笑来,望向身旁若有所思的男子,释然道“真假与否,全看自己愿意相信什么。无论怎样,不愧自己便好。”
她没问陆霁经历了什么。
只觉他出来后,整个人的气质温和了几分,不似之前偶带戾气。想来,他的遭遇也很是不凡吧。
陆霁深深望她几眼,没说话。
那些事儿,无论如何,都不重要了。
他想,他终于可以正视自己的心意了。
折翼之鸟
离宫七日后,陆霁一行人终于返回了京城。
短短几天,后宫巨变无数。
赵太后被囚,皇帝染恙,贵妃重病。前朝后廷,一时处于群龙无首的混乱状态。
危若累卵之际,虞伯延使出雷霆手段。
他先是处理了以宁国公陆峙为首的的宵小臣子,震慑了一批人;后又任命了不少忠心耿耿的能臣武将,代理政事。
如此这般,渐起的风波方消弭下去。
得知赵太后便是幕后真凶时,虞行烟有些意外。仔细想想,又觉得很合理。
除了她,谁还有这样的能力?
外人看来,赵太后常年礼佛,似已断绝七情六欲。利益关系上,二人也不沾边。如何又能料到她竟在十年前便布下重重杀机,只待今日瓜熟蒂落,坐享其果。
即使是自个儿,不也没把凶手锁定在太后身上?
虞行烟微微摇头,无声叹息。
她搓搓胳膊,眼睛紧紧地盯着了那善紧闭的屋门。
里头,阿碧正在诊治。
“小姐,看这样子,咱们还有的等呢。奴婢想着,咱不如先回去歇歇。”绿翘心疼地看她,劝道:“您瞧,您眼下都青黑了。”
她目光像是羽毛,掠过虞行烟白净的面庞,最后停在她尖了不少的下巴上。
自贵妃生病后,小姐和太子殿下便奔忙起来,不敢有片刻喘息。
他们疾行赶路、拼命闯关,历经生死一线,神经无时无刻不在紧绷着。体力、脑力都已趋于极限。
绿翘虽没能全程参与,可其中的惊心动魄、重重危险也是能够料到的。
本以为回到京城,小姐能歇上一歇,孰料她却直奔雪晴宫而来,不给自己留丝毫余地。
绿翘瞧在眼里,疼在心里。
虞行烟伸手止住她的苦劝,目光平静无波:“姑姑病情不明,我不放心。”
“不过几个小时罢了,我等得了。”她素净的脸上是无人可以动摇的坚定。
料峭的细雨中,她站得笔直,仿佛无坚不摧。
绿翘“哎呦”了声,又恨又气。跺跺脚,正想说点什么,余光扫到了赶过来的男子,眼里顿时有了希冀。
“殿下,您快劝劝我家小姐。”绿翘迎上去,把事情一股脑说了个干净。
陆霁的目光淡淡扫了过来。
温和,却又重于千钧。
“我和你一起等。”陆霁低声道,眼神定在虞行烟的脸上。
他适才处理了一批紧急政务。
储君事务繁忙,几日时间,折子便摞得如座小山。他一目十行地看,捡些要紧的批了,急匆匆地换了衣服赶来。
他知虞行烟心内焦急,并不劝她,只是和她立在一块,耐心等着。
绿翘呆住。
一个两个,怎么都不听劝呢?
稍后,虞伯延匆忙而至。
这几日,他点灯熬油地煎着。既要安抚前朝人心,又挂念着病倒的妹妹,还得相顾着昏迷的皇帝,下里夹攻,人便生了病。
早上,和底下小官商议朝事时,他忽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太医来诊,只说他劳累过度,忧思实重,嘱咐他好生休息。
虞伯延哪肯,欲挣扎起身,却被强行灌了汤药,睡了过去。
醒来后,得知蛊王进了宫,虞伯延大喜过望。一时也等不了,披了官服,坐上马车进了宫。
眼下,风尘仆仆的三人齐聚门外,也没详谈的兴致,略微过问了些彼此近况,便缄默不语,止住话头。
虞行烟望着父亲鬓间新生华发,鼻头酸楚。
她如何不知他这段时间的煎熬。
她心疼啊。
虞行烟微仰起头,将涌上来的泪意逼退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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