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青绵点醒了旁人,余的下人也都随她鱼贯而出。
“为何姨娘不肯被老爷扶正?”
青绵自长廊走过,柳澄未回答翠暖的问题,直走上前说:“姑娘,下了雨,怕是要冷。回去添件衣再出门罢。”
青绵轻“嗯”一声,之后她朝着翠暖瞥了一眼,才慢悠悠地回答她:“只因阿娘她做事凡想周全,生怕此事会令穆青岚不快,惹出祸端。”
试问,自己的生身母亲方才逝世,姨娘便被扶正,换做是谁,都不肯相让的。何况,那人是穆青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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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绵更衣过后,罗娇亦与穆云富谈过了,身后的张妈妈为她撑着一柄油纸伞,主仆二人一道向青绵走来。
下着雨,翠暖不便跟着。
青绵叫她留下,只带柳澄一人前去。
雨落在马车顶上,耳边响着似是珠子砸下来的声音。
“如今你既不问什么?”
她如此安分,倒让罗娇疑惑了。
“阿娘以为女儿该问什么。”
罗娇正了正身,随她道:“以你睚眦必报的性子,秦氏被老太太打杀了,四姐儿又被关在府上,这于你而言,该是大快人心的。如今你父亲当着你的面提及扶正之事,除却要你做个见证,亦是想听你劝我。可你反倒不劝了。这是为何?”
青绵笑笑:“这世间人人都有自身的处世之道,也因自身的处世之道而受因果轮回。我与阿娘处事之道不同,阿娘也从未曾真心听我的劝,又何必总去管阿娘如何做?反倒让我们母女离心。”
罗娇听此一言,欣慰地笑了。
于罗娇之行事,她从前多有不快,可如今想来,有人生来正直善良,受到欺辱而不懂反抗或草草了事,大抵是这些事于她们而言从未真正入心。
她却急躁,想为之抱不平,又恨其不争。
而这世间,除却她阿娘这样的人,还有另一人,叫她不知,不懂,不明,却难放手。
不知不觉间,青绵又忆起几分往事。
从前她还是皇后时,身边未有体己之人。她自来如履薄冰,以致对宫中之人猜忌有加,阴晴不定。
那日殿内丢了一支凤钗,她命人将所犯宫女拖出去,欲图仗杀。
巧被萧钰峙所遇,出手相救。
“皇嫂这般动气,便是因这宫女偷了您一支凤钗?”
“一个手脚不干净的奴婢罢了,拖出去仗杀了倒省的本宫瞧着碍眼。怎么?皇弟于这小宫女有情?”
她低睫瞥了一眼那宫女,只一眼便收回视线来:“倒是有几分姿色。”
萧钰峙容色一滞,只一双漂亮的眸子盯着她瞧,瞧着瞧着便笑了,只是她当时未曾看明白,不知他眼中带着的那几分嘲弄是何意。
“皇嫂便如此想臣弟,以为臣弟是见色起意?”
穆滟斐笑了声:“竟不是么?”
说罢,她笑容尽收,神色化作肃然:“本宫的事,便不劳殿下处置了。”
“皇嫂可曾问过这宫女为何偷你的凤钗?”
“偷便是偷,有何好问?”
那宫女听罢,连忙跪倒在她裙下,不停磕头∶“娘娘,原是奴婢有个爱赌钱的父亲,奴婢的阿娘病了,他宁愿将钱都赌输了,也不肯给阿娘看病。奴婢不愿看着阿娘就这般去死,奴婢!实在走投无路,才偷了娘娘的凤钗!”
穆滟斐低头瞧着她,一脚踹开她,厌烦地看了一眼:“你以为你将自己说的身世可怜些本宫便会饶了你?”
“许是她说的是真的,皇嫂不妨饶了她,结个善缘。”
萧钰峙出声,穆滟斐抬眸看他,“你凭何觉得本宫会听你的话,就算本宫饶了她,她今日记得的也只会是你的恩,而非本宫的。再者,本宫要她一个奴婢的善缘有何用?”
那宫女倒是个有眼力见的,听到她说此话,忙磕头道:“娘娘,若您肯帮奴婢一回,奴婢定当做牛做马报答您!”
穆滟斐瞧着她磕红了头,眉微蹙着。随手将凤钗扔到了地上:“办完了事,早点给本宫滚回来!”
“多谢娘娘,多谢娘娘!”
她又磕了几个头,才含泪起身,带上自身的腰牌从宫里出去了。
萧钰峙拱手:“多谢皇嫂。”
“她既偷了本宫的凤钗,便是事出有因,也该当受罚。”
“臣弟明白。”
想起萧钰峙方才说的结个善缘,穆滟斐自嘲自己是胡涂了,便道了一声:“若本宫待此人有恩,她当下记得,他日,未必不会恩将仇报。”
“只当本宫蠢笨一回,白做一次好人。”
他再次拜她:“皇嫂有此心,全因在这宫中如履薄冰,难以轻信于人。只这世间之道有错,何来皇嫂蠢笨之说?”
穆滟斐抬眸瞧他,眼底生出复杂的情绪,只见他上半身前躬,双手交迭,眉眼间多是敬重,未曾轻浮。
她那时便想,他是个难得一见的好人。
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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