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的功夫,顶着西北风,吴远总算是赶到老丈人家里。
一到家门口,大黑身上还残留着没抖落的雪花,从黑狗变成了花狗。
老丈人杨支书正在堂屋里坐着。
五间红砖大瓦房,以往看起来气派非凡。
如今敞开着堂屋正门,跟破砖烂瓦没什么区别。
杨支书见他来到,遂起身迎到门口廊檐下道:“雪这么大,你咋来了呢?”
吴远一边掏烟一边道:“妈担心你一人在家吃不上一口热乎的,叫我来迎你过去。”
杨支书一听,心里挺美,嘴上却浑不在意道:“这一顿早饭,随意垫补几口不就完了?你妈就是会多事。”
吴远就问了,“那你吃得什么,爹?”
杨支书随手往桌子上一指:“我这都弄好了。”
好家伙,果然就跟自己猜的一样,真就开水泡桃酥。
吴远伸手一摸,竟然错了。
不是开水,是冷水。
于是吴远二话不说:“爹,走走走,赶紧走。”
杨支书却执拗着道:“我这桃酥都泡好了!”
其实家里也不是就这么点吃的。
实在是糙老爷们一个,怎么方便怎么来了。
吴远估摸着,等过些年,方便面深入千家万户,老丈人一定会是忠实用户。
被吴远多催了两句,杨支书执拗不过,抬手就把茶杯里泡的桃酥,端出去倒在了大黑的狗盆里。
结果大黑伸着被雪花点缀的鼻头闻了闻,又把脑袋移走了。
气得杨支书飞起脚要踹道:“特么的,你比老子还挑!”
吓得大黑,夹着尾巴直奔狗窝里逃。
好在吴远及时拦住老丈人道:“爹,赶紧走,妈还等着你哩。”
爷俩锁上大门,就见隔壁二叔杨国柱操弄着桑塔纳,开出院门来了。
吴远一见,连忙叫住。
有顺风车搭,谁还高兴走路?
杨国柱连忙一脚刹车,稳稳地停在爷俩跟前道:“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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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顺风车,杨支书还有些老大不情愿地上。
最后还是被吴远催着拥着上了后排。
砰的一声关上车门,里头还充斥着淡淡的汽油味儿。
吴远看了看表道:“二叔,你这班上的,是不是有点早?”
杨国柱熟练地松刹车给油道:“这天气不好,路上怕是久一点,我寻思着更得早点走。”
旋即看着爷俩道:“你俩去哪?”
吴远哦了一声道:“哦,我来接爹过去吃早饭。”
杨国柱一听,转头对杨支书道:“大哥,你连早饭都没吃?早说,到我家来吃,多一双筷子的事。”
杨支书嫌弃地道:“好好开你的车,给你能耐地!”
杨国柱不以为意,回过头去边看路开车,边透过后视镜跟吴远道:“小远,你信不信!你给我配车这么久,这是你老丈人头回坐我车。”
“真的吗?”
吴远自然要表示惊讶,看了看这哥俩。
亲兄弟的,还能因为这点事别扭成这样。
旋即又笑着调侃道:“二叔,改天把那宾利给你开开。爹没准就乐意坐你车了。”
杨国柱先接了句茬道:“敢情是看不起这桑塔纳?”
接着连连摇头打道:“但宾利还是算了,给我开,我也不敢开。”
寥寥数语打趣间。
银色桑塔纳就已经停在了吴家小楼后面的村道上。
吴远当先推门下车,正准备等老丈人也从这一侧下。
却不料杨支书直接从另一侧下车道:“开慢点,别光顾着烧包!”
叮嘱的声音不大,而且随风就消散了。
但依旧被吴远听见了。
杨国柱扬扬手示意:“知道了,大哥。”
看着银色桑塔纳渐渐远去,爷俩扭头下了村道,直奔吴家小楼。
爷俩这动静,家里几条大狗,实在是太熟悉了。
所以连叫都没有叫,依旧窝在自己窝里,脑袋埋在肚子上,看着女主人开出院中的一条雪路。
爷俩走到正门口的时候,杨落雁才铲雪铲到院子当中心。
吴远快走几步,接下铲子道:“你赶紧回屋里暖和去,这里我来。”
杨落雁被丈夫抢了铲子的同时,顺手拍了拍父亲身上的雪花道:“你俩咋这么快就来了?半路上遇见了?”
杨支书哼了一声,没说话。
却也不让闺女掸雪花,径自进了小楼。
留下杨落雁看向吴远,然后听吴远道:“搭二叔的顺风车来的。”
杨落雁顿时了然道:“怪不得。”
吴远手起铲子落,三下五除二地,就开出了一大片道路来。
回过头来,却见媳妇还在风雪中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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