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实只是听闻嵇令颐猜测是西域之毒与他先前的怀疑相匹配而冷淡,更因为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被迫日日饮下毒酒的过往而阴鸷,可嵇令颐敏锐地察觉到他身上的气质变化,第一反应就是赵王不满意她模棱两可的解释而动了杀心。
她只觉得自己脖子上迟迟未拿开的大掌如勒死人的白帛,而她是掌下蚂蚁任人宰割。
她强声道:“你的房间里确实有暗道,另一边从高府前厅的假山中进去,我没有太看清,大约是按了哪块石头暗门就可以打开了,里面的东西……赵王会感兴趣的。”
赵忱临目光一顿,往事的思绪被打断,见嵇令颐如此恐慌着证明自己的用处反倒兴致勃勃,指腹下脉搏跳动愈加频繁,纤细的脖颈仿佛一折就断。
他顺了自己的心意在湿滑的皮肤上摩挲了下,吓她:“哦?哪块石头?”
嵇令颐身上的鸡皮疙瘩一点一点浮起来,大脑疯狂转动:“待我去故地重游,应该就会发现了。”
门外岁红已经敲了第三遍门了,她见屋内明明有亮光盈盈却无人应答,往身边打了个手势。
那群匪贼早就等得不耐烦了,见岁红点了头,当即就要破门而入。
那腿已经抬起来就要踹上去,门“吱呀”一声,从里边打开了。
赵忱临一副清梦被扰的冷漠模样,梁冠已取,未束发后整个人看起来慵懒闲适,身上的袍子半披在肩头又滑至臂弯处,大半都垂落在绒毯上,将进门那一块遮的严实,他袍子下倒是穿的端正,只不过怎么看都是就寝时的寝衣。
他的视线极冷,目光仿佛有实质般从门外各人脸上一一转过,尤其在那几个糙汉身上停了几许,似笑非笑道:“好大的阵仗,怎么不见高夫人亲自来送圣袋?”
岁红自打赵忱临开门后见到人就惊呆了,她不知道怎么赵王会在明空寺,一时间不敢擅作主张去搜他的房间,只磕磕绊绊地说道:“竟然是赵王,这可真是佛前有缘……夫人,夫人她刚才睡下了,待奴婢回去禀告了后明日来拜见。”
赵忱临伸手按了按眉心,岁红已经两步上前恭恭敬敬地捧上了手中的圣袋,那外侧黄色绸绣皆是密密麻麻的梵文,口上用绳子束口,内里鼓鼓囊囊的,大约是一些苍术、藿香、山奈等物。
岁红低眉顺眼道:“夫人请了高僧念过,又供奉在寺庙里经了香火,有消除业障、累积福报的好处,请赵王笑纳。”
赵忱临不接,懒洋洋地往边上一侧身:“放到桌上去吧。”
岁红没想到自己还有机会去房内一探究竟,心跳快了几分,头却越加恭顺地埋了下去,应道:“喏。”
她刚进了门,赵忱临的声音便幽幽响起:“地毯。”
岁红一顿,赶紧脱去了鞋袜,正准备赤脚踩上去,又听见第二句:“雨水。”
她一直撑着伞,身上并未被打湿多少,只是今夜雨格外大,难免裙摆上沾有湿意,她知道赵王向来讲究,只得绞了绞后提着裙摆小心翼翼地往里走。
室内烛火被风吹得跳动起来,岁红不敢左顾右盼,只能用眼角余光一路探寻,虽然不知道屏风后有没有人躲藏,可是床榻这厢看起来都没有人来过……
她将圣袋放在桌上,最后往屏风那儿扫去一眼又打消了自己的念头,嵇令颐主仆两人浑身湿透,以赵王的性格无论如何也不会让这般狼藉的人踩上他的绒毯,大约是躲在其他哪个无人住的厢房里了。
她想清楚后便不再试探,快步走回门口行了礼,见赵忱临意兴阑珊地关上了门后才领着众人离去。
听到门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至再也听不清,嵇令颐这才屏着呼吸将被衾悄悄撩开一个角——
一眼就看到赵忱临站在床沿面色清冷地瞧着她。
刚才满脑子都是甩脱高夫人那群豺狼刍狗,等冷静下来后她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还蜷缩在陌生男子的床榻上,顿时有些哪哪都不对劲。
嵇令颐硬着头皮扒拉开被子坐起身,干巴巴地道谢:“多谢赵王照拂,殿下大约一个时辰后就会上山来接——”
“你回不去。”赵忱临本想坐在床边,一触手摸到潮湿的床褥微微皱了皱眉,退开两步坐到椅子上与瞪大了眼睛的嵇令颐面对面相视。
“为何回不去?”她自始至终对他怀抱最恶劣的揣测,以为这句话是什么要杀人灭口的提示,警惕得背脊都绷直了。
赵忱临舒展长腿,点到为止:“高氏今夜会出事,你亦是。”
他本以为嵇令颐会说两句求情的话语,哪怕是装一装。毕竟她之前那么尽心尽力地为高驰出谋划策,哪怕是惦念着沉没成本一般人也无法说放就放下,况且高氏今夜并未得手,如此便要有仇必报地报复回去,一般女子都会考虑考虑。
“我明白了。”嵇令颐平静地点点头,甚至松了口气,“但是荷香可以回去,我们两人一起消失的话,唯恐高驰会认为我们是畏罪潜逃,从而为难殿下。”
赵忱临眉梢微微一动,露出两分诧异来。
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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