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嵇姑娘送了晚膳过来,现在正在大殿外等候。”青麾在门外低声道。
赵忱临一怔,手上的杯盏无知觉地磕在案几上,发出轻微的一声“哒”,他语气平静地反问:“她亲自送过来的?”
青麾答是。
赵忱临敛了眉眼,复又抬眼看了眼天色,落日镀金,朝西飘移的云层一点点吞噬掉绯红余晖,极尽温柔。
他说:“让她不必等,留下东西后你送她回去。”
蔺清昼闻言扫了他一眼,跟着赵忱临的视线转向一旁,只能见到暮霭中日轮半陷,天色已晚。两人都不是贪杯贪嘴之人,既然在明空寺见面,也准备在此随意用点斋饭。
况且赵忱临还早早命官府将一摞账簿一堆,上面清清楚楚记载着蜀地库银短缺,一分一厘都用到了刀刃上,这等风口上,上行下效,自然不能漫起奢靡之风。
蔺清昼的侍女露出了不满,她方才提及蔺相肠胃羸弱,这赵王颔首说了几句关心话,转头就令斋饭做的更加清淡温和些……可自己却另开小灶大鱼大肉!
赵忱临还是刚才那副慵懒散漫的模样,又好像不太一样了,他笑着对蔺清昼说:“小时候落下的毛病,医官给本王列了份食谱,蔺相莫怪。”
都说到这份上了,几人索性也去偏殿用膳,那侍女一直牢牢地盯着赵忱临桌前的膳食,只见他的侍从提了整整四只食盒进来,更是气得柳眉剔竖。
瞧瞧,瞧瞧,就知道赵王野心勃勃,用个膳都恨不得比照天子礼制。
可那侍从却只在赵王面前留了两个食盒,另两个则铺开在蔺清昼面前。
菜品丰富,一眼就知是用心搭配过的,但每份菜量却少,油腥不多,看着都是些养生温性干净的膳食。
更重要的是,有几样菜式一看就是针对脾胃虚弱之人的清淡药膳。
蔺清昼也是一愣,拱手谢道:“赵王费心了。”
赵忱临自也是意外,心中只道嵇令颐真是蛔虫成了精,难得能从她身上讨一次好,也不知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谁。
他执箸尝了一口,看在自己桌前的菜品比蔺清昼那儿还要多上两只的份上,勉强算她分得清主次。
这一餐无丝竹,无美酒,还在佛门清静之地,可却算得上宾主尽欢,暂熄了午后那盘横马跳卒棋局中的暗潮汹涌。
蔺清昼执意留在明空寺,赵忱临令人布置妥善后再回到府上已是明月高悬。
他脚步不停,径直去了别院。
还是如同往日一般灯火通明,院中虫虫兴奋地叼着一只编织竹球玩耍,门虚掩着,应该是给小狗留的门。
赵忱临抬手敲了敲门,可是屋内静悄悄的,什么声音也没有。
他今夜极有耐心,又敲了敲门,还轻声唤了一句,可里面还是无人应答。
犹豫片刻,他还是将门推开了一些,这一点足够让他看清倚躺在贵妃椅上明显已经陷入美梦的嵇令颐。
窗牖未关,她似乎是沐浴后长发还未干,所以没有早早上榻,可在外逛了一日又困乏,所以扛不住先睡了过去。
赵忱临放轻脚步走近她,见她桌上摊了几本神鬼志怪,一旁还放着一张竹简封皮,一翻过来,赫然是她当初兴趣缺缺的那本兵法。
赵忱临顿时啼笑皆非,他现在算是知道她为何一见着自己就恹恹的仿佛见了夫子般正襟危坐,原来一人独处时不仅能吃零嘴,还能躺着打滚看话本,那确实一见到他就愁眉苦脸。
“唔……”睡得格外香甜的人睡相一如既往的差,舒舒服服地翻了个身。
赵忱临这才发现她沐浴后连罗袜也未穿,赤着脚蜷缩在贵妃椅上。
他忽而像是被人捉住了似的,猝然错开了眼,耳朵红了个透。
这一眼放在哪儿都不对……她穿的单薄,有些弧线便格外旖旎曼妙。
赵忱临可笑地避开视线原地转了一圈,院外的小狗也追着自己的尾巴玩。
良久,他才捡起挂在屏风上的外衫为她盖上。
她睡的像一只团起来的小猫,外衫一盖,该遮住的便全部遮住了。
如蒙大赦。
赵忱临舒了口气,蹲下身,隔着布料在她脚踝处轻轻按了几按。
他记得青麾汇报时说过,她走了整整一日。
夜里寂寥,他蹲了一会儿又索性半跪在前。
真奇怪,他垂下眼想着,自己怎么总是会记住这些不值一提的小事。
院中那棵玉兰树上有三两只咬鹃栖在泥融巢中, 莺啼燕啭声声啄破了清梦,嵇令颐醒来时发觉自己已经睡在榻上,昨夜睡前泡了热水的双腿果然不再酸胀, 让她这一觉直接安然睡到了天亮。
她起身下榻, 发现自己居然穿着罗袜, 可自己却毫无印象。
花灯服侍她用早膳时嵇令颐问了一嘴, 花灯摸了摸鼻子,眨着眼睛说:“小娘子脚疼, 泡了热水后穿袜入睡会好的快一点。”
嵇令颐赧赧一笑, 她知道自己睡相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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