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多牵挂,咱们合力打杀了也就罢了。”
陈平安问道:“一位道门老神仙的心思你如何猜得透,看得穿?我听说修行之人,机缘到手之前最希冀着万一,得道之后却也最怕那万一。”
书生开始耍无赖:“信不信由你,反正辟尘元君的地涌山我是必然要去的,搬山大圣那边最近比较热闹,脏水洞府的捉妖大仙、积霄山的敕雷神将应该都在陪酒宴饮,一起谋划着什么。说不定那只老鼋的女儿也在那儿献殷勤,唯独辟尘元君不喜热闹,这会儿多半落了单,你要是觉着小玄都观的名头太吓人,那咱们就好聚好散,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如何?”
陈平安说道:“那就好聚好散,分道扬镳。”
书生又觉得意外,不过也未多说什么,只当自己遇到了一个脾气古怪的异类。
两人重返避暑娘娘的闺房后,书生伸出手掌,示意陈平安先走一步,率先离开剥落山便是,省得误以为自己会先跑出广寒殿,然后敲锣打鼓,惊动剥落山群妖。
陈平安跃上墙头,悄然离去。
书生站在原地。他之所以行事如此厚道,除了不愿撕破脸皮、节外生枝外,更是乐得此人去找搬山大圣硬碰硬,吸引注意力,自己好优哉游哉地解决掉辟尘元君,再打一次牙祭。这些妖物,修为不高,自成格局,却互为奥援,这才是他们在鬼蜮谷的立身之本,不然只需来一位元婴扫荡一圈,就能轻而易举地将他们各个击破,哪里支撑得到今天。历史上北边城池的一个元婴阴灵试图以自身境界碾压群妖,就在这边吃了大亏,差点交待在那座积霄山。
书生抬起手掌,轻轻一吐,一颗朱红妖丹悬停在手心,滴溜溜旋转,散发出阵阵水雾寒气。他又不是鬼物精怪,一旦吞食此物,只会坏了自身大道。
书生手上多出一只晶莹剔透的白玉小盒,将这颗妖丹放入其中封存,掸了掸衣袖。避暑娘娘的血肉精华都已经被他身上这件袍子吸收,这件早年从地仙邪修身上扒下的法袍名为“百睛饕餮”,一开始品秩其实不高,连法宝都不算,他穿着,除了能遮掩身份,更重要的是这件法袍其实可以成长,这些年每次难得出门散心,一次次兴之所至的斩妖除魔,大多变成了这件法袍的养料。
书生突然伸出手指,揉了揉眉心,自言自语道:“先前在石窟内为何拦我杀人?便是坏你一些功德又算得了什么?来年你斩却三尸之时,自然一切都可以了断。你也有趣,其余证得金仙的道人,三尸九虫,头一个斩的就是我,你倒好,偏偏故意留到最后。”
书生沉默片刻,神色复杂。大袖一翻,化作一道滚滚黑烟,钻入地面,瞬间消逝。
广寒殿一处宅院内,桃扇君子有些闷闷不乐,在那儿借酒浇愁。其余包括山羊须老者在内的那些蠢货也是没眼力的,喝高了,一个个手舞足蹈,唾沫四溅,言语无忌。
桃扇君子一口饮尽杯中酒,只觉得跟这帮家伙待在一起喝酒真是煞风景,对不起杯中这金浓滟滟的铜臭城美酒。他哀叹一声,一手摇扇,一手摇晃空酒杯:“酒为欢伯,除忧来乐。天运苟如此,且进杯中物……”
其余精怪不以为怪,哈哈大笑:这位君子老爷又开始酸了。
桃扇君子抬头瞥了眼避暑娘娘的院子,只觉得腹部燥热。不管如何,娘娘的身段真是极好的。想自己这么多年在剥落山鞍前马后,到手的好处其实不多。他倒是想成为避暑娘娘的入幕之宾,在活人眼中,这位娘娘兴许算不得花容月貌,可对他们这些山泽精怪来说,瞎讲究那些作甚?可是他又怕避暑娘娘那套神仙也怕的床笫手段,一着不慎,可就真是牡丹花下死了。
避暑娘娘几乎每隔几年就要独自出门一趟,去见谁,做什么,无人知晓。有说避暑娘娘是那粉郎城城主的姘头,也有说剥落山的真正主人是与白笼城蒲禳齐名的那位鬼王老爷,还有说避暑娘娘与黑河大王的独女关系匪浅。
桃扇君子喝着酒,有些酸意。为何避暑娘娘与自己都不愿交心?
他有些醉了,想着不知道自己这辈子能否像避暑娘娘这般坐拥一座山头,建造一座豪奢府邸,呼风唤雨,好不威风。想着将来有一天能不能离开鬼蜮谷,去往骸骨滩以外的广袤天地,去那儒家书院走一遭,见一见真正的读书人,读一读真正的儒家经典。
地涌山比起剥落山要戒备森严许多,还打造出了一个有模有样的护山大阵,可是对书生而言,还是如入无人之境,不过想要不惹动静地杀妖夺宝、入库搜刮就很难了。
书生不着急,进了地涌山,站在一棵枝叶繁茂的松树上,想要等等。只要搬山大圣那边的山水大阵启动,就意味着那个家伙已经开始闯山,或是行踪泄露,那么就是自己动手之时。他唯一需要小心的,就是老龙窟那只老鼋以及黑河里那只与避暑娘娘关系莫逆的小鼋,不是害怕他们与地涌山联手,而是那对父女颇难打死,若是他们非要护着辟尘元君,就比较棘手了。书生此行杀妖,说到底只是闲情逸致,就像在铜臭城考取一个滑稽可笑的新科进士一样,解闷而已。
这辟尘元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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