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柱国袁氏。
以力杀人,以理杀人,以心诛心,这是截然不同的三种路数。
陈平安都不陌生,因为远游路上,大大小小的风波冲突,他都曾亲身领教过。
陈平安双手笼袖,身体前倾,仔细凝视着棋局。撼大摧坚,徐徐图之,这是陈平安一直极为推崇的一句言语,一个被陈平安深埋在心的道理。
布局的慢而稳,是为了收网的快。当自己递出一拳或一剑时,就不要留半点后遗症。在这期间,需要用一件件细细碎碎的小事,来成就一种天时地利人和齐聚的大势。
阿良当年在红烛镇廊道上,根本不会去杀朱鹿。至于左右问剑桐叶宗,更是如此了。
那么陈平安后来为了渔翁先生和赵鸾、赵树下,造访朦胧山祖师堂,那一次出手,便也学到了精髓。吕云岱与吕听蕉这对山上父子,反目成仇,据说最后的结果是,拘押在朦胧山上的吕听蕉暗中勾结大骊驻军武将,拉拢起数名山上供奉客卿,试图篡权,被吕云岱含怒击杀,经此一役,朦胧山元气大伤,对外宣称封山百年。
世间许多手腕,哪怕看似收了手,明明刀剑归鞘,可锋刃却长久落在他人的心上,此后十年百年,人心稍动,便要吃疼。
陈平安收起棋盘上的所有黑子,拈起一颗没有刻字的雪白棋子,随意落子。
虽然是个臭棋篓子,但他喜欢听棋子落在棋盘的声音。
陈平安闲来无事,自己与自己下了一盘棋,旗鼓相当,心满意足,觉得这才是下棋,让子算怎么回事,若是胜负明显,也没意思。
陈平安没有着急收拾棋子,后仰倒去。
遥想当年,在小镇大门,第一次看到的那拨外乡人,十余年光阴,弹指一挥间,人人都有了自己的故事。
苻南华如今已经是板上钉钉的老龙城下任城主,迎娶了云林姜氏嫡女后,大局已定。听说如今苻南华与封王就藩于老龙城的宋集薪,双方处得不错。
蔡金简这些年除了修行破境比较快之外,已经自己开峰辟出府邸,极少外出,潜心修道。
当年去往青鸾国途中,在蜂尾渡那条著名巷子又见过一面的黑衣青年姜韫,得到了小镇铁锁井的那桩大机缘,此人是玉璞境野修刘老成在宫柳岛之外,收取的唯一一名嫡传弟子。陈平安对姜韫印象不错,之后在书简湖,胆敢登上宫柳岛拜访刘老成,除了身上那块圣人玉牌作为保命符,相当一部分原因,便是刘老成会收取姜韫为弟子。
大隋皇子高煊,当初从李二手中“截获”了龙王篓和那尾金色鲤鱼,但是陈平安对此没有什么芥蒂。大隋高氏与大骊宋氏签订规格极高的山盟后,高煊担任质子,赶赴大骊披云山,在林鹿书院求学,没有刻意隐姓埋名。之前陈平安带着李宝瓶他们远游大隋山崖书院,跟高煊见过面,此后高煊在林鹿书院求学,双方都有些默契,没有刻意碰头,更无交流,不然过于犯忌讳,对双方而言,都不是什么好事。
清风城许氏母子,得了刘羡阳家的祖传瘊子甲,清风城许氏家主如虎添翼,凭此成为宝瓶洲战力最为拔尖的那一小撮元婴境修士,不但成功铲除异己,牢牢抓住大权,而且将许氏嫡女远嫁大骊京城,与大骊上柱国袁氏联姻。这么多年,撇开双方各自的暗中探查,陈平安与清风城许氏唯一的牵连,大概就是那些狐皮美人符箓了。许氏一开始在西边大山,拥有一座占地极广、风水极好的朱砂山,后来曹枰、苏高山两支大骊铁骑,分别被朱荧王朝边军和藩属国阻滞,加上许多幕后诸子百家的影影绰绰,一洲形势顿时扑朔迷离,清风城便做出一个事后悔青肠子的举动,贱卖了那座朱砂山,所有修士迁离大骊。如果不是舍了脸皮,将嫡女嫁给袁氏庶子,亡羊补牢,恐怕清风城如今已经更换家主了。
那头搬山老猿,依旧是正阳山的护山供奉,职责相当于落魄山的周米粒。当年那个瞧着粉雕玉琢却心机深沉的小女孩,名为陶紫,如今也成长为正阳山的修道天才,先前跻身洞府境,八方庆贺,那头老猿,更是搬了一座覆灭小国的旧山岳,作为贺礼。据说陶紫当年在小镇那边,就跟宋集薪很投缘,双方分别后,关系非但没有疏离,反而越来越紧密,她的那位家族老祖——正阳山掌权老剑仙之一,一定乐见其成。
那个爷爷是海潮铁骑共主的年轻女修,处境最为不堪,因为她当年误杀了杏花巷马婆婆,被马苦玄惦念至今。马苦玄用自己的全部功勋,例如斩杀两名朱荧王朝的金丹境剑修,再借用了一部分真武山修士的军功,按照国师崔瀺为大骊定下的某个规矩,换来了海潮铁骑的分崩离析,被大骊收编,而那名告老还乡的老人,则在半路被马苦玄亲手击杀,女子还被马苦玄取了个“数典”的辱人名字。兴许在很多旁观之人眼中,家族灭亡,叛离师门,女子继续苟活,不是数典忘祖是什么?
这些人,来了家乡小镇;家乡也有很多人陆陆续续走出了小镇。
例如那座学塾的蒙童,其中李宝瓶他们去了山崖书院,一个当年扎羊角辫的小姑娘石春嘉,跟随家族去了大骊京城,她家在骑龙巷的两间铺子便辗
草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