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点染上她的眼角眉梢。
“熬出来了。”她肯定道。
“什么?”还没走远的剂量员听不太清她的话,以为她是有其他重要的事情,提高声音问道。
“熬出来了!”衡玉也跟着提高了声音。
周遭不少人听到了他们的声音,纷纷停下手头的工作,扭头向衡玉所在的方向看了过来。等反应过来她最近负责的是哪一项工作后,他们当即面露狂喜之色。
这样东西要是熬了出来,原子弹的爆轰试验进程可是要往前狂拉一大截了!
而这,无疑能给华国上下注入了一剂强心针。
——没有了苏联的援助,他们核九院的人依旧没有停止过攻坚克难。他们不仅在在核武器领域取得崭新的突破,还没有拖慢了研究进度。
“算着时间,我们的这项研究进度,可比预期的快了整整四个月!比苏联花的时间要少上两个月!”有人心算了一下时间,高兴地惊呼起来。
有人大笑出声:“那些坐井观天的外国人,说什么没有了苏联的技术扶持,我们的核工业就要彻底停摆。看看现在,没有了苏联的帮助,我们居然还完成得更快了。”笑声沙哑而艰涩,笑到最后,竟已经分辨不出那是笑还是呜咽。
衡玉笑着站了一会儿,做完最后的记录,匆匆跑去与郭弘义交流,进行细致数据的比对。
要想做到万无一失,就必须把事情都落实到极致。她还需要再多进行几次测量,争取把数据再压缩一下,努力做到零误差。
这么沉下心忙碌,衡玉对时间的流逝越来越不敏感。
直到数据彻底敲定下来,郭弘义拍了拍衡玉的肩膀,给她放了两天的假期:“你在水库这边待了很长时间了,回家看看吧。”
衡玉将笔记本递交给郭弘义,点了点头,微微一笑道:“我是该回去看看了。”
“好,让警务员送你。”郭弘义说。他们现在在北平郊外长城脚下的官厅水库进行爆轰试验的研究,出入非常不方便,只能靠警务员开车接送。
衡玉与郭弘义告辞,回屋收拾了东西。
她回到家时,清华大学所在的那片区域正下着蒙蒙细雨。
轿车才刚在院门口停下,就有人撑着伞上前,为衡玉拉开了车门。
席清扶着衡玉,让她慢慢走下轿车。
他一只手撑着伞,另一只手挽着她。
夜色之下,他眼里有水色一晃而过。
“奚先生。”
“你辛苦了。”
与国诉情衷39
他眼里的水色消散得太快, 以至于衡玉也有些分不清那是泪水,还是不小心从伞边缘溅落到他眼角的雨水。
“怎么突然喊我做奚先生?”
“衡玉。”席清换回自己最习惯的称呼,手掌下滑, 牵着她的手。
两手交握时,他才惊觉她削瘦许多, 骨节依旧修长有力, 却单薄得只有嶙峋的骨骼。
算起来,两人其实已经有近一年没见过面了。
这将近一年的光阴里,他除了知道她仍在北平某个地方秘密进行原子弹研究外,就什么也不知道。这人素来有原则, 这一年里连封信都没给他写过,他倒是相对清闲, 抽空写了信给她, 又不知道该往哪里寄。就连她回家的消息,也是郭先生特意打了个电话告知他的,要不然他也不能这么准时地在门口侯着。
“席先生,你也辛苦了。”就在席清走神时,衡玉抽走了那被他牵着的手, 抬臂搂住了他。
席清的心蓦然越发柔软下来:“夜间风大, 我们回家。”
屋里亮着灯, 灯光昏黄而柔和, 罩着角落里摆放的各式各样的家具。火炉上热着鸡蛋粥,刚烤好的几个小土豆堆在桌面上,还冒着淡淡的热气。这比平时丰盛非常多的晚餐,是席清知道她回来后特意做的。
将屋内一切纳入眼底, 衡玉紧绷的情绪渐渐得到放松, 直到身体陷入柔软的沙发, 她终于长长舒了口气,心底难免升起几分‘回家真好’的念头。
席清倒完水回来,示意她先喝上两口水。在她喝水的时候,他坐在她身边,垂眸慢慢剥着土豆皮:“你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不少事情——”
衡玉放下搪瓷罐,靠着沙发闭了闭眼睛,安静听他说话。
“姑姑来了两封信,信里说她又升职了,还受邀去了趟欧洲参加欧洲时尚展,她给我们两个寄了不少特产。萨曼莎也来了信,信里没说什么重要的事情,就是跟你问声好,还把她儿子的照片寄了过来,让你这个干妈好好看看……”
席清剥好了土豆,转过身瞧她一眼,见她一副懒洋洋不想动弹的样子,将土豆递到了她唇边。衡玉就着这个姿势解决掉一个土豆,感觉还是有些饿,乖乖坐直端着鸡蛋粥吃起来。席清不饿,但还是陪着她一块儿吃着东西,继续聊起这一年里发生的事情。
吃饱饭后,衡玉舒舒服服洗了个热水澡,刚躺到床上,头靠着枕头,睡意就迅速漫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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