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卿卿趴在窗口瞧着天上的残月被遮蔽在乌云后,只漏了尖尖的一角,忽的想起什么:“月折,今日几号?”
月折思索片刻,道:“三十,明日鬼门大开,七月初一。”
已然月底了。
那陆安之醉酒便是今夜。
林卿卿思及此,因着练了一整日的剑,身子的疲倦困顿顿时跑了大半。她须得警醒着,从前陆安之便是今夜夜半时分醉酒而归,直直地冲进她的房间。
那一次,她还举着簪子想要杀了他,结果被他锁住,又困顿在他的怀里。这一次,她想换一种姿态。
同一时刻。
江城繁花之地,毅王府灯火通明。
往日毅王府虽说也是这江城独一份的尊贵,但灯火俱燃,明亮得像白日一般,也是头一次。
很明显,府上是来了客。且是贵客。
走过前院,穿过九曲回廊,再过一池碧莲,池中央的亭内正摆了一桌酒。桌前坐了两人面对面,两人身后又分别站着一人。
衣着极是华贵那人率先执起雕银琉璃酒杯:“今夜您肯来,实在是鄙人之幸。这杯酒,小王敬您。”
对面那人玉冠束发,一袭青衣,姿态慵懒随意。唯腰间锦带是以金线绣制的云纹,透出静谧的奢华。
他慵懒笑着:“毅王折煞我了。”毅王,可是这楚国之地唯一一个异姓王,他与他自称“小王”。
“风止得您相邀,已是幸事。”
贵客自称风止,毅王的脸色悄然就黯了几分。
但他仍是迅疾道:“王爷风流无双,自是我等不能及。”
说着,又不是不住地叹息:“小人顶着异姓王的名头,可谓小心翼翼,唯恐一朝踏错,便是满盘皆输。”
风止拎着笑意听人恭维,无谓道:“您过谦了,我一个江湖人,哪能与您相提并论?”
毅王往前推,他便往后撤。毅王这老脸再是厚实,也略有些挂不住。
毕竟,眼前人若是不认自个的身份,毅王要求之事便落不到他身上。
若说寻常人不知风止的身份,这高官侯爵哪人不知他是当今圣上最小的弟弟。甚至风止手上随意拿着的折扇,上面便有圣上的题字。
而他这毅王的称谓说得好听些是异姓王,是蒙了祖上荫封,祖父为开国功臣,又是救先祖而死,这才有了泼天的恩宠。可世袭的恩宠,落到毅王这里,也是用尽。
待到他百年,长子至多落一个国公的虚名。甚至,沦为侯爵也未可知。
江家百年荣耀,便是败了。
至此,毅王索性丢了满脸谄媚,搁下酒杯正色道:“既是风公子,本王便与公子说些闲话。”
“公子要找的人,我这边确实得了信。”
风止笑道:“这就是了,你邀我来,不就用的这个借口。说正事才是要紧,不必虚与委蛇扯些有的没的。”
毅王道:“您要找的女子唤作迟枝,二十有四,昭王府侍女。”
“元锦十五年,女子失踪,下落不明。”
风止轻哼了声,知晓他找人的,能够探听这些也不是难事。
他轻笑:“你倒不如说些紧要的。”
毅王道:“她还活着。”
风止原本闲散地坐着,这时身子猛地前倾:“你知道她在哪?”现如今已是元锦二十一年,迟枝失踪也已经六年。风止找了她整整六年,一无所获。
毅王占了主动,下颌不自觉都扬起些:“公子找这女子找了多年,本王既是知晓,自当告诉公子。只是……”
他特意停顿会儿,风止自是明白其意。道:“直说!”
毅王这才直接起身,于风止面前恭敬一拜:“借公子身份一用。”
说到底,江湖身份何用,风止原来的身份,昭王才是用处。
风止知晓他定是如此,不妨毅王蓦地又道:“本王有一女,说不得沉鱼落雁,却也是端庄得体蕙质兰心。”
“恳请昭王,迎小女入府,做王妃。”
风止本是惊了一惊,待毅王说罢,不由得笑起。
他摩挲着下颌,略有些无奈:“毅王爷,莫说你知晓我在寻一个女子,便是你不知,我可从未见过,还有这般结亲的。”
毅王神色不变,只照旧垂着头:“小王这异姓王终归比不得您是正宗传承。为家族计,只得出此下策。”
“您若是不喜小女亦是无妨,只当府中多养了一人,略微给她些正妃的体面即可。”
风止冷冷地瞧着他:“毅王爷,你家女儿知晓你就这般将她卖了吗?”
毅王的脸色终于有些挂不住:“这是为她好。”
“若我说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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