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当他听到“便宜”二字时,顿时就来劲儿了:“既这般好,那为何要反对?”
程表哥忍了又忍,最终没忍住:“那是凶宅!死过人的!”
“谁家还没死过人了?”蒋先生很是不以为然。
“全家横死啊!被砍头了啊!”
噢,打扰了。
蒋先生打了个哈哈,摆手道:“赁金都交了,再说这儿也挺好的。”
唯有秦举人还在可惜:“我当初说时,可还没交赁金。也是蒋兄一开始没跟我们在一块儿,不然我俩都同意,路小兄弟说不定也就点头了。”
蒋先生艰难的咽了下口水,借口还有东西未曾理好,急慌慌的跑了。
倒是路谦听他提到了自己,随口问道:“谁家那么倒霉?砍头?犯了什么事儿?”
“没什么,就是那个‘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女眷倒是没人管,多是自缢和投井的。”
呃……
路谦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祖宗,而后发现祖宗也在看他。不光看着他,还死死的盯着他那光溜溜的大脑门,仿佛在用眼神谴责他,你为什么选择了前者。
不是,他要是选择了后者,老路家就真的断子绝孙了好吗?!
再说了,等他出生时,早就没这个规矩了,大家都是顺顺当当的剃了前面的头发。
路谦是很想替自己辩解几句的,但考虑到祖宗先前已经受到了极大的刺激,他还是做个人吧。
毕竟,人还能跟鬼计较不成。
在小院这边安置下来后,很快就分成了两拨人。路谦和蒋先生是苦读派的,平素哪里也不去,只在房中埋头苦读。而另一位秦举人却是一会儿都待不住,每天都是天微亮就跑出去,待得傍晚日头偏西后,才回来的。
尽管习惯不太一致,但总得来说,他们相处还是比较愉快的。
吃食方面,如果是住在客栈,可能未必能习惯。但因为各自都带了仆从过来,都是自个儿去菜市场买了肉菜回来做的,他们都是江南人士,口味差异倒是不大。
只这般,很快就到了祖宗口中最冷的时节。
不过这一次,路谦却是不怕了。
小院里有暖炕呢!再者,他待安顿下来后,就又去裁缝铺子里做了一身衣裳,却不是棉衣,而是大毛衣裳。据说那是从关外传过来了,满人习惯了穿毛的皮的,当然好料子的价格是极贵的,甚至没门路都弄不到。可若是边角料就便宜多了,路谦的要求只有一个,暖和就成,因此价格虽略贵,倒也没到承受不起的地步。
他是为了会试做准备啊!
会试是在二月里,祖宗说京城的二月也一样冷得刺骨,还吓唬他贡院里啥都没有……
那他还不得提前做好准备?这会试没考上倒是无所谓,但总不能叫他冻死吧?
这期间,程表哥倒是挺忙活的,他比秦举人还能撒欢。如果说秦举人是早出晚归型的,他就是一去好几日,冷不丁的失踪,再冷不丁的又出现。
路谦是不管他表哥的,他隐约也知晓姑父的意思。程表哥学问不好,考了无数次童生试,都卡在了最末关的院试上头。
偏上头还有位年纪轻轻就中了秀才的程大少爷在,那程家应当是打算将改换门庭的责任压在大少爷身上的,至于二少爷肯定是走商路的。
这路谦自是知道程表哥是在忙着考察京城这边的行情,秦举人却是不知,还一度请求路谦帮着说说情,让程表哥带着他一起浪。
路谦:……
您还记得您来京城是干嘛的吗?
然而,秦举人却是振振有词的道:“我是今年才考上的举人,不瞒路小兄弟,有个词儿叫‘名落孙山’,不才就在那‘孙山’之上。你想想,就我这般,三年后兴许有希望,今次就算了吧。”
路谦沉默了片刻,反手指了指自己:“重新做下自我介绍,我是孙山。”
秦举人:……
不同省府的倒数第一和倒数第二汇合了,这是多么令人感怀的一幕啊!
偏此时,骂骂咧咧数日的祖宗缓过来了。
祖宗一贯不会看人脸色,路谦一度认为,就他这个狗脾气,怎么就没在当人的时候被人弄死呢?当然,也有可能祖宗生前是个体面人,只是在当了鬼以后才放飞了自我。
“你再去查查那范文程,还有范家其他人的情况。”
路谦很想提醒,我上京城是来赶考的!就算把握不大,但能不能给科举考试一点尊重呢?
好的。路谦把手放在背后,悄悄的给祖宗比了个手势。
但路谦先不忙着查资料,而是待得无人时,先劝了祖宗一波:“我知道祖宅被占是很难受,我也很难受,但也没必要一直纠结这个事儿吧?”
“我难受的是祖宅被占吗?从知道咱们家败落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咱们家的祖宅、铺子、庄子全换了主子!”祖宗气得团团转,“我难受的是这个吗?我是气范锐怎么就生了这么个不要脸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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